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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第7页）

印刷厂主所处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书一印就是成百上千册，而且目标不是订购者，而是普通顾客。但怎么找买家呢？要用有趣的标题把顾客引进书店，标题一般用大号字体印在首页。

这样就出现了封面，通过封面，读者可以了解书的详情，比如书的内容、作者、写书的原因、发行地点和印刷公司。

仅仅标题一般就占了五六行的空间。宣传式标题正是源于此，可以根据这种标题来辨认古书。

封面挂在书店入口处，也起到了书籍发行的广告作用。

但逗号是谁发明的呢？

十五、十六世纪之交，威尼斯印刷商阿尔杜斯·马努提乌斯发明了逗号。在那之前，书上只有两种标点符号，即句号和冒号。阿尔杜斯·马努提乌斯还给书加上了目录。

而给书加页码则始于16世纪。

书就这样变化着。

书的购买者变了。以前，会有神父向抄写员订购圣礼书。贵族家庭会派仆人来定制精制羊皮封面的祈祷书。神学家则委托抄写神父作品的巨册。

于是，印刷书籍找到了各个阶级不同身份的买家。书店里，市民与学生，肩摩踵接。书架上，神学巨册积满一层灰，但是，骑士小说、史书、尖锐的政治讽刺文、希腊作家和罗马作家的小本选集，在买家手上传来递去，却不会滞销。

当然，社会上神学巨册比小本书更受欢迎，但人们最喜爱的是生动的讽刺文。当大开本书静静地躺在书架上时，人们常常像打猎一样，寻觅讽刺作品。假如某本书被罗马教皇列入他的“至圣”黑名单的话，那这本书的命运就会非常悲惨，会被毫不留情地消灭。

印刷商曾使用各种手法来瞒过检查员。比如，他们会出版一些内容“随意”的书籍，有时甚至抨击宗教，但他们在前言里写道，圣金口约翰（2）本人也把这本书放于自己枕头底下，甚至夜里都舍不得与其分开。

在俄罗斯，第一批印刷商也不得不与身披僧袍的教育压迫者作斗争。

伊凡四世时期，俄罗斯在莫斯科建了第一家印刷厂。

伊凡大帝下令，在赫赫有名的莫斯科城建造印刷厂，即发展印书事业，以肃清和纠正头脑愚昧且非科学的书籍抄写员。

在克里姆林宫与一排排货摊附近，圣尼古拉希腊修道院（3）与别洛博罗特涅姆钦宫之间，修建了一座带塔的大厦，大厦饰以双头鹰，栅门巨大。

印刷厂的建造，由伊万·费奥多罗夫和其同事彼得·姆斯基斯拉韦茨负责。伊万·费奥多罗夫是受过教育的人，他了解图书，熟悉铸工，曾做过木工、油漆工、雕刻家和装订工。

十年光景，他俩一直忙于建造莫斯科印刷厂，直到1563年才开始印发第一本书。

伊万·费奥多罗夫亲自制造印刷机，铸造字母模板，亲自排版与校对。这本书叫作《圣徒》。

这本书整整制作了一年。印完第一本书之后，又制作了其他许多书籍。

莫斯科印刷厂的工作并非一帆风顺，它虽有强大的盟友，但对手也不少。

印刷厂的盟友与靠山是伊凡四世本人，他在建造印刷厂的同时，也建造了沙皇直辖区。伊凡四世知道，出版文字是何等强大的武器，他把矛头指向了自己的敌人—大贵族。

印刷书籍的敌人是大贵族与神职人员。大贵族反对沙皇发起的所有创举，而僧侣也不想把抄书事业拱手让人，他们害怕印刷机会给全民提供识字的机会。

英国人贾尔斯·弗莱彻在游历莫斯科时写道：“僧侣们一窍不通，所以想方设法妨碍教育的普及……因此，他们劝说沙皇，教育上的每一次成功，都可能引发革命。”

弗莱彻还讲述了斗争的结束过程：“很快，印刷厂所在的那栋楼在夜里被点燃了。据说，如神职人员所愿，带有文字的印刷机被烧毁了。”

但伊万·费奥多罗夫和他的同事们怎么办呢？他们不得不逃往国外。

他们在一本书的后记中写道：

这场仇恨把我们逐出了自己的土地和祖国，使我们与祖辈相距千里，使我们在陌生的国度流亡。

但印刷文字并非如此轻易言败。

几年之后，人们又开始在莫斯科印刷书籍了。

谈起印刷厂时，我们差点儿又忘了本章的主角—纸。

印刷书籍需要太多纸张，甚至可以说，没有纸，就没有书籍出版业。

实际上，人们起初还尝试过用羊皮纸来印书。但羊皮纸的书比普通纸质书贵三倍，所以，普通纸质书战胜羊皮纸书就不费吹灰之力了。

在17世纪，俄罗斯已经大量使用纸张了。在衙门办公厅，人们用纸抄写冗长的奏章、敷衍了事的复文、备忘录、上级指令、禀帖和调查记录。与纸张同时出现的还有官僚主义的拖拉作风，其导致侦查某个“妖门邪道”都需要数年时间。

“他们把待办事项粘成卷，存放在年度大柱子里，然后这些事项就躺在各个部门里，因潮湿而脱胶腐烂，还会被老鼠咬坏。因此，许多旧事务、奏章和指令，就乱扔在各个地方，无人经管，最后丢失，直到完全消失不见。”—一份17世纪的“古文献”这样写道。

一位旅行家给我们描绘了17世纪的莫斯科办公厅：

“当时，我观察了这栋大楼的办公室。它们都位于拱顶下，窗户很小，看起来像监狱。这里只有清一色的小职员，他们两人一组坐在箱子上、椅子上和长凳上，有的在上面，有的在下面，漫无秩序。我甚至能看见有一个人跪着。他们都在忙于写公文或者翻阅书卷，非常敏捷地展开又卷起。这些书卷是一些长带子，由纵向撕开又粘上的纸张制作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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