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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这一席酒直喝到天黑，古离王才告辞回自己两里外的行营。

这夜月黑风高，那行营里两千胡人，人衔糙，马裹蹄，摸到了燕州大营前哨位。四个胡人悄悄摸上去，拔出弯刀就颈一割。咦？手感不对。仔细一瞧，却是两个稻糙人，穿着军服。偷袭的胡兵用胡语大喊了一句，古离急忙回马，为时已晚。

一支火箭从半山腰当空she起，便见四面军旗一展，火把纷起，古离已被围在其中。

这燕州大营是承铎两年前用心构筑，依着一道高岗，临水分为东西两营。高岗上另起一寨，上下相应，与东西二营互为犄角，进可攻，退可守。自大营驻兵，胡人就没能南下越入过燕州南镇。这古离的胆子未免太大，莫说区区两千人，就是他二十里外的三万人马过来，也未必能拿下这营盘。

不等古离王反应，四面八方的军马已经杀了过来。杨酉林当先杀入核心，俯身劈砍，把一柄马刀挥得煞是好看。他的骑兵紧随其后，腰刀起落不止。承铎站在高处望见，兴致忽起，也不增援，对手下人道：&ldo;奏乐。&rdo;

于是，那白天奏过的乐队在这暗夜之中又奏了起来，却是激昂的《破阵曲》，角号低沉，钟鸣深远，遥遥传去，十分应景。杨酉林也不畏惧，和了这乐曲越发在胡人中纵马冲突，如入无人之境。凡他过去，便是一片血涌，人马倒地。长长的一曲奏罢，营场上胡兵只剩了一半。

承铎骑在马上，远观将士杀敌，风生乐起，弦音所指如卷残云。他心中快意，但恨无酒。乐声一转，这回是雄壮的《得胜归》，徴为君调，音正辞严。下面骑兵却听得热血沸勇，也摁捺不住，纷纷入阵。一曲未完，无论战降，胡兵已被砍杀尽绝。演至最后便成了真正的得胜归，一场尽是跃马欢呼。

此时，东面天空已是暗红色，将欲破晓。承铎遥望西北暗夜，却似有火光冲起。承铎驰入大营，见古离王的人头被杨酉林夹在肋下，便对他一挥手道：&ldo;拿来。你守在大营，我从右面抄过去会赵隼。回来之前，你把这儿打扫干净。&rdo;

这一场仗打得如风卷残云。古离王二十里外大营的三万人只走脱万余，其余被承铎、赵隼等人几面夹击。再一看，大王的人头都已经在对方手里了，慌乱之下自相践踏。有投降的，承铎不受，竟纵兵杀尽，焚尸而回。燕州西北二十里，尸横遍野，黑烟滚滚。

此情此景，即使东方见着，也觉心惊，因责承铎为何滥杀？

承铎回答得很简单：&ldo;非我族类，其心不诚，受降何用？放归本国，他日又来打我，不杀奈何？天气日暖，这许多尸首烂在当场，我燕云二州岂不要闹瘟疫，不烧作什么？&rdo;一席话说得东方哑口。

回到大营，已过午时。承铎招呼赵隼、东方在中军大帐一起吃饭。留守的兵士端来早已备好的饭菜。赵隼当先接过碗筷，给三人盛上饭。承铎提箸，见东方默然无语，便问：&ldo;你还在想今日杀了那许多人？&rdo;

东方眉头不蹙，神色却沉了许多，摇头，&ldo;我在想，有什么地方不对。&rdo;

&ldo;哪里不对？&rdo;

东方放下碗，筷子轻搁在碗沿，折身向承铎道：&ldo;古离王仅仅凭着如此低劣的诈降来杀你数万精锐，这便不对。&rdo;

承铎也敛了神色，道：&ldo;你要说那地下暗火？这人我心中大概有数了。&rdo;

赵隼扒饭之余，迷惑地抬了一下头，却没有开口的打算。

东方夹菜，轻描淡写地问：&ldo;昨晚大营被袭时，你见着茶茶了么？&rdo;

承铎听他这一问，眼神倏然深邃起来。

这时，忽然一个兵士急急地跑过来禀道：&ldo;不好了，杨将军一头栽倒在茅厕了。&rdo;

&ldo;啊？&rdo;三个人都掉下了下巴，一齐放下碗随那兵士去看。却见杨酉林昏倒在茅厕外的地上，他的几个亲兵围在他身侧。东方越众上前，按他脉搏，片刻之后，皱眉：&ldo;先把他抬到医帐去。&rdo;

医帐内，东方又按在他腕脉上诊了半天，随后用银针扎了杨酉林几处大穴，杨酉林慢慢醒转来，茫然四顾，连晃了两下头。

承铎忍不住问道：&ldo;不妨事么？&rdo;

东方摇摇头：&ldo;不妨。&rdo;坐下来写方子，一面写一面问道：&ldo;杨将军是在茅厕内昏倒的？&rdo;

杨酉林回过神来：&ldo;我原本在解手，可是渐渐觉得头昏脑涨，赶紧出来，走到外面便昏了。&rdo;

东方又问：&ldo;你莫不是吃了什么坏掉的东西……&rdo;

杨酉林摇头，断然道：&ldo;不是。若非是中毒，便放我不倒。那茅厕里有古怪。&rdo;

&ldo;这便是了。&rdo;东方写好方子，交给医师，&ldo;你应是中了毒，只是我不太敢肯定。只因这毒极其少有。而且……也不该出在茅厕里。&rdo;

话还没说完，明姬风风火火地跑过来，进门一看众人皆在，便看了杨酉林，小声地问：&ldo;杨将军，听说你掉进了……掉进了……&rdo;关切之中，似乎有那么点欢欣鼓舞的意思。

杨酉林这些日子也算是被明姬练得刀枪不入了，任她如何洗刷，都可面不改色。可这次这个丑出大了，被明姬这么一问，顿时脸色一暗。

赵隼&ldo;嘻嘻&rdo;笑道：&ldo;没掉进茅厕，只是被茅厕给熏昏了。&rdo;

&ldo;噢？他……&rdo;

不等明姬说完，承铎就打断道：&ldo;这毒还要紧不要紧？&rdo;

&ldo;杨将军应可无事，这药性已十分微薄，想是近日劳顿才误中了这毒。&rdo;东方答道。

&ldo;是什么毒？&rdo;

&ldo;这种毒不在任何典籍中，是口口相传而来。我师……我曾经听人说过。告诉我的那个人把它取名为夜潜，是出自外番的一种毒，无色无味，不觉嗅入便会中毒。若只是片时，人察觉不到；若长时吸入，超过一个时辰，必死无疑。且旁人很难知道这人是因何致死。只是此毒若遇便溺之物，慢慢便能化解，所以我想不通，为何茅厕之内会中毒。&rdo;

承铎皱眉道：&ldo;既是无色无味，又弥散于气，这个毒怎么找？&rdo;

&ldo;药材炼制出来装于瓶中，或盛于器皿，放在器物角落，毒气便慢慢散出。&rdo;

承铎当即道：&ldo;赵隼，你带几个人去茅厕找找，看有什么异物。自己小心些。&rdo;赵隼应命去了。

&ldo;嘿嘿。&rdo;明姬忽然笑了一下，&ldo;这毒随便熏熏没事，想来没点时辰还中不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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