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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鸾翔九天（第6页）

更何况，这些年沐天行在沙场多有作为，听闻很受皇帝重用。我也曾在私下里劝过他，战场厮杀，刀剑无眼，可要顾及安危。可是他怎么说的，非说战场才是男儿显威之处，多次出征皆带伤而回，甚是令我忧心。

那位二小姐云佳慧，自小就看不惯官家的纨绔子弟，一听说出采选秀女，早就躲得远远的。她自幼不喜琴棋书画，也不擅女红，倒爱舞弄棒，只是没有师父教授，也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其实她最为擅长的应该是一手好画了，可她偏偏静不下心来，性子也很是直率。

府里的老爷、夫人思虑再三，也拿不准该让哪一位女儿入宫，左右为难之际，我想这便是我做决断的时候。

想那沐天行这两年来恋战沙场，一年也未必能见上几面。况且以他那般骁勇的个性，万一哪天马革裹尸，倒教我如何是好？况且，他的父亲看重的人乃是云佳若，这两家老爷相交甚笃，想必我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与其这样，倒不如我自请入宫，至少，凭我的相貌、心思，也必不输于那些宫妃们；至少，我能够证明自己的价值；至少，没有了爱情，我还有尊贵荣宠……

当时，才刚满十六的我，便坦然向老爷、夫人自请入宫。当时他们听了很是惊讶，并表示不允。我只当是他们的客套之言，思量再三，仍是硬下心来恳求。

想必是我的态度坚决，又加上若是我入了宫，他们的两个女儿便可躲过一劫，到最后，他们也不再反对。其实，我早已看透，人就是自私的，而我，只不过是满足了他们虚伪的自私。

当年，我随着司官入宫之后，凭着我的手段，终于在众秀女人脱颖而出。皇帝相貌俊朗，虽比不得沐天行倜傥风流，倒也是温存体贴。起初我也是满心欢喜地承欢，可到后来，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这后宫嫔妃众多，采选秀女册封之时，皇帝为免朝臣多言，顺带着定了皇后的人选，正是他做太子之时的侧妃王氏佩娴。起初我虽是得宠，但皇帝为了我不成为众矢之的，便时常去别的宫妃那边。

说起来，从小到大，我命运虽是波折，但只要是我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只是这偌大的皇宫，即使我手段再过高明，也无法夺得皇上专宠，为此我有些心灰意冷，每日觉得茫然无措。

再到后来，沐天行因屡屡立下战功，便被调到京畿为官。朝堂之上，也有了他一席之地；王公贵族之女也对他颇为青睐。

听到这些传闻后，我心中很是不甘，若不是我当初动摇，或许会是另一种结果。有时候，人一旦做出了选择，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可是，我不想去管会有什么后果，迫切地想见到他，恨不能逃出宫与他远走高飞！

终于被我抓住了个机会，在我谨慎的安排下，我终于能出宫与他会面。

见面的情景我永世难忘，他仍是一袭白衣，翩然而立，淡笑着迎向我，躬身一礼：“微臣见过如贵嫔！”

当时我心内一惊，随即巨大的痛楚向我袭来，我不知该如何解释，更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向我打招呼。我以为他能包容，我以为他能理解我的苦衷，可是……

不知哪来的一股勇气，我扑到他怀中，哽咽着，很快地找到了完美的借口：“天行，我不想的，我是有苦衷的。如果当时你在云州，如果当时你能不顾一切带我走，现在也不会这样了！”

说着，我掏出好久未佩戴在身的玉佩，泪眼婆娑：“你瞧，直到现在我还带在身上。天行，你也替我想想，当时那种情况，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方才还对我拒之千里的沐天行听了这番话，心中必然有所触动，他一言不发，只是紧紧地搂着我，力道之大，像是要将我嵌入他的身体。

“佳若，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走，走得远远的，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过了半晌，他忽然在我耳边轻语。

听他的语气，我知道他是认真的，可是，转念想到又要过上漂泊不定的日子，我心头涌上了浓浓的胆怯。那种看不到未来的日子，即使有他陪在身旁，我也不敢去想象，母亲那时的惨状，令我终身难忘。我所要的生活，不必像宫中那样奢华，至少，也是锦衣玉食。我很清楚，若真是与他一起离开，过提心吊胆的逃亡生活，我做不到！

（9）

当时我并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沐天行一直在痴痴地等着我的答复。私底下，我们时常见面，只是再没有继续那个话题。我以为这小小的私心并没有什么，只要我爱他，而他也爱着我，这便足够了！

天底下没有哪个女子没有虚荣心，我也不例外。在皇上偶尔冷淡我的时候，我便想方设法去见他，倾诉离情。徘徊在两个出色的男子之间，得到来自他们不一样的呵护体贴，令我感到无比的幸福。

而就在这个时候，却传来了皇上为天行与云佳月赐婚的消息，而在背后撮合的便是皇后王佩娴。听说她在做太子妃之前，与云佳月有过几面之缘，二人都是颇有才情的女子，自然惺惺相惜。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除了惊讶，还有愤怒与嫉妒。从没想到过有一天，我爱的人会娶别人为妻，更何况，还是云佳月。其实两年多前那日我假借她的琴声与沐天行接触的事，她一直是心知肚明的。而且，我也可以看出，她对沐天行，多少是有些倾慕之情的。

沐天行大婚前与我见了面，他仍是那句话，若是我愿意，他会带我走！我知道，他对我的爱是缘自那次初见，云佳月与他的筝笛相和。我自然不想让他知晓这件事情的真相，更不愿他与云佳月成婚，可是我不能舍弃现在的这种生活。至少在这宫中，皇上对我的宠爱是别的嫔妃艳羡不已的。至少，我在这深宫之中奋斗了已近一年，那些手段谋略后的荣升，令我感到有异样的满足感！

那时，我私底下找过云佳月，我彻底向她摊牌。她这样性子的女子，恬淡心善，我苦苦哀求，她自然不会拒绝。况且，她嫁给了自己的心仪之人，也不必去在乎这些了！

日后，云家的老爷高升，调入京畿为官，我想这与我入宫为妃必定脱不了干系，说起来，我也算是他们云家的恩人。所以，就算后来听说沐天行待云佳月甚为冷淡，我也毫无羞愧之意。后来甚至传闻新婚之夜，他并没有踏入喜房一步，我心中忽然涌上无尽的幸福与满足。

母亲的死让父亲悲愤出家，而我的生存方式虽与她不同，可也让如此出色的男子这般惦念，这一点，我倒与母亲极为想象。这些事对我来，是一种巨大的满足。作为女子，像云佳月那样的才情有何用？像云佳慧那样的机灵活泼也未必能吸引到别人。直到那时我才发现，这世间，只要你去努力争取，即使是耍了心机手段，只要能得到你想要的，便是一种成功！

没过多久，我便怀了龙嗣，皇上知晓后甚是欣喜，不待麟儿降生便破例封我为妃。深宫之中本就不乏明争暗斗，就在怀了孩子的这些日子里，我无暇顾及宫外的事情，每日小心提防、安心养胎，对于沐天行的事也很少过问了。

就在我临盆之际，被派往幽州平乱的沐天行与敌军大战，虽然击退了敌军，却也受了重伤，好似是危在旦夕了。当时我听闻只是心惊，心头微微有些痛意，不知为何，胸中萌生了一种快意。我得不到的，其他人也别想得到！

待我产下皇子，出了月子，偶尔听闻云佳月近日动身去了幽州。没想到沐天行对她如此冷淡，她竟能冒那么大的危险前去，这似乎有些说不通了。

我暗自想着，便起了疑心。莫非是他们两个早已识破我的计谋，而两情相悦了？这么说来，那些传闻也都是假的了？是他们故意放出这些传言来麻痹我的？我虽不知事实如何，可是有了怀疑，自然要去认证。于是，出月之后，皇帝恩准云府家眷入宫探望，我便借此机会探了她的口风。

当时云佳慧与兵部侍郎之子陆歆有了婚约，只是她那毒舌的毛病还没有改。见我私下里问她云佳月与沐天行的事情，双眸怒睁，很是不屑地瞧着我说：“如妃娘娘，您如何可是高高在上的娘娘，现有诞下皇子，往后的富贵荣花可是享之不尽，又何必打我姐夫与姐姐的主意？你以为，你以前做的那些丑事我们不知道吗？告诉你吧，亏心事做多了，小心鬼魅缠身！”

听到她这番话，我先是一愣，没想到她也只知晓当年的情况，难不成云佳月都告诉她了？还是云府上下都知道了？这样一来，沐天行也早就得知了？那时，我才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被人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

也许是一时气愤，我便没有多想，望着云佳慧那得意的神情，气得心头冒火。暗想着她未来的夫婿陆歆倒也是人中龙凤，不由计上心头：“妹妹已经自身难保了，还能为着本宫着想，说来真是有心啊！”

性子直爽的云佳慧一听，果然中了计，歪着脑袋、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问：“娘娘说这话，到底是何用意？”

“想来妹妹也是不知，与你婚配的陆侍郎之子可是身有隐疾呢！当然，这些事老爷、夫人也是被蒙在鼓里，你想想，若是他真如媒人所说的那么好，又怎么会到了二十好几这才娶妻呢？而且，听说他的脾气很是不好，他房中的丫头，也曾莫名暴毙呢！”

云佳慧的性子早已被我摸透，这些话就算她现在不信，待她回去想想，必定会毁婚不嫁。果然不出我所料，待她回府不出五天，便听闻云佳慧逃婚而走，自那后，一直杳无音信。

大儒世家的云府出了这样荒唐的事情，在京中丢尽了脸面。云府的老爷不久之后，便辞官返回云州。但皇上念着云搏海颇有才华，便将其留在京中为官，直到多年后被调去驻守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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