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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第1页）

平辈说话，比较的自由，她们就盘问清秋，燕西对她可有什么表示？清秋冷笑一声道：&ldo;有表示倒好了，就是他并无什么表示，对我取一种形同陌路的样子。我为尊重我自己的人格起见，我也不能再去向他求妥协，成一个寄生虫。我自信凭我的能耐，还可以找碗饭吃，纵然找不到饭吃，饿死我也愿意。&rdo;润之笑道：&ldo;你倒是个有志气的，不过听你这话音，很是恨他，间接地我们兄弟姊妹，也在可恨之列了。&rdo;清秋道：&ldo;那是什么话？就是对燕西，我也不恨。他娶我，是我愿意的，上当也是我自己找上门的，怎能怪他？我心里难过，就为了我白读书，意志太薄弱了。&rdo;敏之笑道：&ldo;人家都说你是个贤人，这样看来，你真是个贤人了，宁可自己吃亏，并不埋怨别人，这是多么难得！&rdo;清秋道：&ldo;你别以为我做不到，我……我……我早就决定了是这样办的了。&rdo;她如此说着，把头一低，又是几点眼泪水，滴在小孩子的脸上。她自己哽咽了喘着气，就不替孩子擦去眼泪水，那眼泪流到孩子嘴里，孩子以为是辱汁，唧咕着两片小嘴唇，只管吸起来。大家看了这样子，都不免有些难受，因之默然起来。敏之道：&ldo;你上床去休息休息吧，随便你有什么主张，有什么办法，你总要上床去睡才是。不能够坐在这里，马上就拼出个什么道理来。&rdo;清秋道：&ldo;并不是我不肯上床去睡，只是我一上床去睡，心里更觉闷得慌，所以还是熬着点，坐在这里的好。&rdo;润之走上前，两手将她胁下微挽着，笑道：&ldo;别人罢了，我们大姐儿仨，总算对你不错，你应该给我们一点面子。你就不愿意上床，勉强也得上床去休息一会儿。&rdo;清秋听她提到面子问题，只好抱着孩子上床去。敏之笑道：&ldo;你是个学文学的，从来文人，都谈什么三上构思。你有什么计划，也不妨在枕上慢慢地去想着呀，躺下吧。&rdo;说着，她就伸手接过孩子，润之又给她牵着被，然后还要伸手来给解衣襟上的纽扣。清秋忍不住笑了，便道：&ldo;二位姐姐，这是把我当小孩子来哄了。我睡就是了，不必费事了，我真是不敢当。&rdo;说着，解了衣服，真个躺下。敏之将孩子交给了清秋，笑道：&ldo;这是你二人的爱情结晶，就看这一点，也别生气了。&rdo;清秋叹了一口气道：&ldo;话是由着人说的，我要不是有这个冤家，也许不会这样没有解决的办法了。&rdo;她说着，搂了孩子躺下去，不再说什么。究竟她是勉强起床的，身体一得着休息，充分地现出疲倦样子，敏之坐在一边，看她眼皮微微合拢，竟不知道招呼屋子里的人，就迷糊过去了。看看她的眼睛合成两条fèng，睫毛深深地簇拥着，两个颧骨上，抹了胭脂似的，两个大红印子。润之望着敏之道：&ldo;这样子，又是要熬出病来的，作践身体何苦呢？&rdo;姊妹两人看到，也觉黯然，就默默相对的，在屋子里坐着。润之嘴向床上一努，轻轻地道：&ldo;听她的话音，她倒是很愿离婚。&rdo;

这一句话刚说完，门帘子一掀，却是燕西回来了。敏之、润之都没有说什么话，同时却咦了一声。燕西道：&ldo;怎么你两人都在这里呢？&rdo;敏之一看床上的清秋，睡得正熟，便道：&ldo;她不好过，我们来看看她。&rdo;说毕，二人起身向外走。燕西道：&ldo;怎么没有人陪着，坐住了？有人回来了，你们倒是要走，那为什么？&rdo;润之道：&ldo;你没回来的时候，我们暂时看护着病人，你回来了，就用不着我们了。&rdo;敏之正色道：&ldo;不说笑话，这个人确有几分病。&rdo;燕西也没说什么，送着他两个姐姐出院门。润之两边望了望没人，便皱着眉用手指着燕西道：&ldo;老七你也太忍心一点了。&rdo;说毕，二人便走了。燕西默然靠着院门站定，竟像呆子似的。还是李妈在院子里看到，随便问了一句，&ldo;你不进屋子去吗？&rdo;燕西无精打采，慢慢走回屋子里去，对床上看了一看，随便在床对面椅子上坐下，不觉吁了一口气。清秋睡在床上，虽然迷糊着，然而对于屋子里屋子外人的行动，却是似乎听见又不大听见。直待燕西吁了一口气，她觉这声音有些不同，于是睁开着迷糊的眼睛，向床下看了一看。一看是燕西回来了，转着身子，依然把眼睛闭上了。燕西道：&ldo;你既是醒的，见我进来，为什么不做声？&rdo;清秋睁开眼来望着，便冷笑道：&ldo;你是回家来挑衅的，对不对？不必，你要到什么地方去，听你的便，我是不敢拦阻你的。君子绝交，不出恶声，要散便散，要离便离，也就完了，何必借题发挥吵着闹着才散呢？&rdo;燕西在身上掏出银烟盒，取了一根烟卷，躺在沙发上，吸了一阵，手指上夹着烟卷弹灰，一面喷出烟来，一面发着冷笑。清秋道：&ldo;你不要以为我是假话，我已决定了主意这样子办了。&rdo;燕西道：&ldo;这可是你说要离，你说要散。&rdo;清秋将孩子一放，手撑着枕头坐了起来，点点头道：&ldo;你就说是我出了主意得了，我既愿成全你的前途，我就成全到底，你就说是我的主意，也不要紧。你当然是千肯万肯，我既然愿意了，马上就可以宣布，你若是定了日子启程的话，我相信还不至于误你的行期。&rdo;燕西听得这一遍话，就不由得心中一动，因道：&ldo;不耽误我的行期，你知道我要到哪里去？&rdo;清秋道：&ldo;你不是要和白小姐出洋，一路到德国去吗？&rdo;燕西默然，拿起烟卷，又抽了两口。清秋道：&ldo;你要去，只管去，我也不敢拦着，何必瞒了不告诉我？&rdo;燕西道：&ldo;就算有这事，又是谁对你说的？&rdo;清秋道：&ldo;这种话，你想有哪个肯对我说？我是参照好几个人的话，猜想出来的。&rdo;

燕西冷笑道：&ldo;这样说，你说的完全是捉风捕影的话了？&rdo;清秋道：&ldo;不管我是猜得对不对，只要你自己说一声，有没有这种计划？若是果然有了这种计划，我这样说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rdo;燕西哈哈打了一个冷笑道：&ldo;满意满意！但是我现在要走也走不成功了。你这个人情，可惜送迟了一点，现在我是不领情的了。&rdo;清秋道：&ldo;为什么迟？陪你的人在北京，并没有走开，就算走开了，到德国的火车轮船，还不许你去吗？&rdo;燕西又默然着抽香烟，许久许久，才很从容地道：&ldo;我若是果然到德国去，倒希望你做恶意观察。&rdo;清秋笑道：&ldo;我想你是有点想不通吧？你若是不把真情告诉我，我虽然一切都不明白，可是你和白女士，始终只能做个甜蜜的朋友而已。假使我知道得很清楚，我让开你们，你们正正堂堂地结合起来，那多么痛快！&rdo;燕西对于她的话，并不怎样答复，一人自言自语地道：&ldo;假使，假使，就不是什么诚意的话。&rdo;清秋也淡笑了一声道：&ldo;诚意，我也不知道这&lso;诚意&rso;两个字怎样解释呢？&rdo;燕西道：&ldo;你是说我没有诚意吗？&rdo;清秋不理，坐在那里，脸上一点愁苦的样子也没有，只是笑嘻嘻的。燕西坐在沙发上，偷眼看看她，却猜不出她究竟是好意的还是坏意的。便道：&ldo;你也不必阴一句阳一句地说，我知道你有母亲和许多人做后援，我是斗争你不过的，但是我们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未必……&rdo;不曾说完，一转身就跑出房门去了。清秋躺在床上，眼望着他走了，接二连三地叹了几口气。一人坐了许久，无聊得很，自己又不愿拿书看，翻了一个身，便躺下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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