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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炸裂,海水沸腾。那些埋藏百年的记忆如潮水涌回:有学生临死前写下“我想回家”,有母亲用身体挡住刽子手只为让孩子多活一刻,有少年在刑场上怒吼“你们才是魔头”……
这些声音穿透海水,传入每一个村民梦中。
次日清晨,渔村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醒了。他们跪在海边,痛哭失声。
那名曾焚烧黄纸的老妪找到我,将权杖折断,放在祭坛前:“我们错了……我们一直都在帮凶。”
我点点头:“现在还不晚。”
我带领村民掘开海底废墟,将遗骸一一打捞安葬,并在岸边立碑,刻下每一位逝者的名字。孩子们不再被称为“浊血”,而是被唤作“先觉者之后”。
三天后,海面恢复平静。所谓“沉岛”不过是地脉震动引发的错觉,随着怨气消散,自然平息。
我准备离开时,小女孩二丫拉住我的衣角:“叔叔,你会回来吗?”
我摸了摸她的头,把铜铃解下来挂在她脖子上:“它会替我听着你们的声音。若有人再想骗你们流血,它就会响。”
她用力点头。
我转身离去,踏浪而行。
半个月后,我出现在西荒。
黄沙漫天,残阳如血。那座供奉“无名者”的废庙孤零零矗立在戈壁中央,门前香火不断,却无人知晓来历。
我推开庙门,只见堂内供桌之下压着一本破旧册子,封面写着四个字:《逆名录》。
翻开第一页,赫然是苏清鸢的笔迹:
>“世人皆惧‘逆种’,却不知何为‘逆’。若顺从暴政叫正道,那我宁愿一生逆行。此书记载所有被抹去姓名之人,愿后来者知:你们从未消失,我们始终记得。”
我一页页翻看,心如刀割。
这里有被焚书坑儒的学者,有因质疑宗门而遭灭门的家族,有拒绝联姻自焚殉节的女子,还有许许多多像我一样的逃亡者……他们的名字,终于在此重见天日。
“你来了。”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我回头,看见苏清鸢站在门口,风沙拂过她的鬓角,眼神清澈如初雪。
“你早就知道我会来。”我说。
“我知道你会来找答案。”她走进来,指着《逆名录》,“这才是真正的守序之始??不是建立新法,而是修复被撕裂的记忆。”
我沉默良久,忽然问:“你觉得我能走完这条路吗?”
“我不知道。”她坦然道,“但我知道,只要你还在质疑、还在行动、还在拒绝轻易给出答案,你就还没有堕落。”
我笑了。
那一夜,我们在庙中燃起篝火,轮流朗读《逆名录》中的名字。每一个音节落下,庙外沙地上便浮现出一道微光,如同星辰落地。
到黎明时分,整片戈壁亮如白昼。
远处,一群流浪者远远望见光芒,纷纷朝着这里走来。
“他们会问这是什么庙。”我说。
苏清鸢望着东方渐亮的天空,轻声道:“你就告诉他们??这是‘不说谎的庙’。”
我走出庙门,迎着朝阳,重新绑好额前布条。
剑穗轻晃,铜铃无声。
但我知道,总有一天它还会响起。
因为这个世界,仍有许多声音未曾被听见。
而我,仍是那个努力不做救世主的魔头。
今天也在努力做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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