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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月下（第3页）

从这段记忆结合现在所处的环境得知，他已确定，这个世界已不是他原来那个世界了，连同他自己，也已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至少不完全是。

他在看手中植株的同时，也发现自己的整只手臂上竟覆着一层黑色污垢似的结痂，如风干的污泥，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气味，一经察觉，环顾周身，更是发现自己全身上下似乎都有着这样一层污垢一样的黑色物质。

顿时，他只觉浑身异常的难受恶心，同时还有些疑惑：“自己身上怎么会有这些东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却听：“谁？你便是这样称呼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吗？”声音渺渺茫茫，不知从何处而来，却异常动听，似乎是个女子。

“是你救了我？”邋遢男子忍下周身传来的恶臭以及不适感，皱眉问道。

他有着这具身躯生前所有的记忆，自然知道“自己”在采药时旧疾复发，坠下悬崖的这件事。虽然不知那座山崖具体拔高几何，但当时山顶往下看去，却是云雾茫茫，深不见底。从如此高处坠下，按理来说绝对是会摔成一摊肉泥，十死无生。肉身不存，即便他灵魂穿越而来，也同样会立即死去。但他现在除了感觉有些口干舌燥，腹中饥饿之外，周身似完好无损。

这其中必然发生了什么曲折。

只听那女子道：“你觉得此地还有他人吗？”

“也许真是对方救了自己。”他心道，对那女子之话不由信了几分，只是不知为何，还是感到隐隐不安，因为环视四顾，始终未曾发现其身在何处。

须知，此地乃是位处南疆十万大山之中，连最老练的猎户也不敢轻易涉足的穷凶险恶之地，她一女子，怎会出现如此，更就救下自己？

尽管心存疑惑，但邋遢男子面上仍是做出一副感激之色：“方才不明究竟，多有失礼之处，林萧在此向姑娘赔礼了，亦多谢姑娘救命之情。”

那女子道：“你叫林萧？”

说来也巧，他所附身的这具躯体不但与他同名同姓，除却服饰装扮的不同，相貌竟也十分的相似，也不知其中是否有何联系。

林萧点点头：“在下林萧，字季延，南疆白石城人氏。”他所说的自是这具身躯生前的身份，据实说来也是想看那女子究竟有何意图，毕竟现在对方在暗，己方在明，而且对方能够进入到十万大山中来，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她——绝非一般的普通女子。所以在弄清楚诸多问题之前，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况且，他还有着更深一层的考虑，毕竟对方从始至终还未对他透露出恶意，其实想想，对方若有意谋害于他，早在他昏迷之际就可动手了。对方甚至明言救了他，也算是一种善意，是以他并不是太过担心。

“哦……”那女子似有意似无意的说道，“看公子应不是苗疆本地人氏吧？”南疆本地人氏俱是苗民，所以又名“苗疆”。

嗯？这是在打探我的身份吗？

林萧目光微动，隐约猜想到了什么，叹了叹：“实不相瞒，先父母原是中原巴蜀岷山人士，后为避战乱之祸，才会举家逃至此处安居，在下自小便是喝黎江水长大的，说起来也算半个苗疆人了。”他说的这些话倒没有虚假，都是出自自己这具“前身”的记忆。

“嗯……”那女子道，“看公子年纪轻轻，也不似想不开之人，为何会……”

回想起自己两段的生死经历，林萧心中难免有些复杂，污秽的脸上也微微有难言的情绪显露出来。他苦笑一声，心想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便将“自己”从上山采药一直到旧疾复发、坠落悬崖的经历一一讲来。

轻声缓述，他的眼神在不知觉间，竟变得有几分朦胧，仿佛沉浸于某种思怀之中，口中兀自说着，声音低沉下来，也不知是在说与谁听了……

仿佛亲身经历，口中那人那时的情感交杂着涌上心头，端的五味杂陈。

说完，他轻叹一声，周身一轻，仿佛卸下了什么担子一样。

尽管他所附身的这人与他同名同姓，容貌也十分的相似，但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这终究不是他原本的身体。

人体，比之最精密机械更为难解，些微的差异就会导致很多难以预想的结果，好在现在出现在他身上的，只有些微的不协调性。

到得此时，那些微的不协调性也已尽数消失，无声中，仿佛灵魂与身体之间，完全的相契和谐，不分彼此。

小至肌肤毛孔带来的触感、吸进呼出的空气、每一次眨眼看见的景象、传入耳中的声音，大至心脏脉搏的跳动、血管血液的流动循环、筋骨肌肉的每一次伸张……

看似所有的一切都未曾变过，却又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暗自感受着这些细微而巨大的变化，清亮的眸子泛起点点涟漪，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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