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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牍堆山赤土衡平政务千钧(第1页)

案牍堆山·赤土衡平·政务千钧

堪培拉的雨季来了,那空气湿漉漉的,带着股铁锈和老木头沤烂了的腥气,钻进鼻孔,闷得人心里发沉。政务院那张用了不知多少年的橡木长桌,也让连绵的雨水浸得胀了起来,边角处洇开深色的水痕。桌角堆着半人高的卷宗,摇摇欲坠。最上面那本硬皮大册子,封皮霉烂发黑,边缘卷着毛边,勉强能认出是《殖民时期土地契约汇编》。翻开的地方,羊皮纸页泛着不均匀的黄褐色,上头用花里胡哨的约翰国文字写着“红袋鼠部落土地让渡协议”。墨迹早就被潮气洇开了,一团团暗红,活像是干涸了很久的血渍。

张子轩坐在桌子后面,手里攥着一块沉甸甸的青铜镇纸。这东西不寻常,是用旧殖民政府收缴来的铜印熔了重铸的,底部刻着四个字:“政务衡平”。他手指关节捏得发白,青筋都绷了出来。眼前摊开的三大摞卷宗,都用鲜艳的红绳子系得紧紧的,像三个勒住了脖子的死结,逼着他今天必须解开:一宗是华人矿工和当地红袋鼠部落为了争灌溉水源闹得不可开交;一宗是悉尼那边纺织厂的女工们闹罢工,工钱不对等;还有一宗更棘手,是翻旧账要追缴殖民时代欠下的什么“人头税”。

窗外的雨点子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密密麻麻,一声接一声,没完没了,像有无数双焦躁不安的手在外面猛劲儿地拍打。

“使司,”门外传来属官的声音,连这声音也被湿气浸润了,显得有些粘滞,“红袋鼠部落的卡鲁长老,在廊下已经等了足足三个时辰了。”话音落,属官轻轻推门进来,脚下那双厚底靴子沾满了泥泞的红色黏土,在光洁的青砖地上拖出几道歪歪扭扭的湿痕子。

张子轩抬起头,目光恰好落在被雨水冲刷的窗玻璃上。玻璃映出他的脸:鬓角的白发,比去年这时候又多掺了不少,丝丝缕缕,格外扎眼。眉骨上那道疤——那是十年前墨尔本激战,他为了保护后方转运工厂的机器图纸,硬挨了一记刀劈留下的——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正隐隐地发亮、抽搐,好像旧日的伤痛被这恼人的湿气唤醒了。

他烦躁地抓起最厚的那份卷宗。纸页随着他的动作哗啦作响,一股浓烈的樟脑丸和纸张霉烂混合的气味直冲鼻端。这是民国三十一年从旧殖民档案里清点出来的东西。上面清清楚楚写着:1842年,红袋鼠部落的酋长,用区区三瓶劣质的朗姆酒,就从手里“典让”出了卧龙岗附近上万亩的土地!那契约上所谓酋长的“画押”,不过是一个歪歪扭扭、不成形状的指印,边缘还能看到可疑的暗色污渍,仿佛当年签字画押时洒落的酒沫子。如今,华人矿主赵安东,拿着这份老黄历,理直气壮地要拆掉红袋鼠部落世代尊奉的圣岩开采矿藏!部落的长老卡鲁,已经把象征部落尊严的图腾柱,直接竖在了政务院的大门口。那柱子顶上雕刻的木袋鼠,两只空洞的眼睛,正透过雨幕,死死地盯着张子轩的这扇窗户。

“请卡鲁长老进来吧。”张子轩的声音低沉而疲惫,他把那块冰冷的青铜镇纸,重重地压在那份散发着腐纸气味的契约上。铜的寒意,似乎透过发黄的纸页,直直渗进了手心。

门吱呀一声开了。红袋鼠部落的长老卡鲁走了进来。他身上披着的兽皮大氅湿透了,正往下淌着浑浊的泥水,沉重地落在地板上。腰侧挂着的石斧,随着他的步伐,一下一下磕碰着青砖地面,发出一下下沉闷的“咚”、“咚”声,像敲在人心上。老人目光扫过堆满文件的桌子,并未在那些卷宗上停留片刻。他的视线,径直落在了墙上悬挂的那幅巨大的《炎华国疆域图》上。他用生硬、带着浓重口音的华语,每一个字都像从石头缝里硬凿出来的:“使司……你知道吗?我们的圣山,山里的石头是会流血的……就像一百年前,我的祖先,让你们的朗姆酒灌醉的那个酋长,心里淌的血一样!”说着,他猛地扯开半边湿漉漉的兽皮披风,露出了苍老的后背。那背上,赫然交织着数不清的、早已发白变硬的旧鞭痕!一道道,纵横交错,深深嵌入黝黑的皮肤里。“这些……这些,也都是你们‘契约’上写好的吗?!”

张子轩的喉咙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一股窒息感攫住了他。他猛地想起父亲留给他的那本日记——父亲二十年前,正是这个殖民政府里的一个小翻译。他在泛黄的日记纸页上,曾经用一种近乎麻木的笔调写过:“用甜酒换土人的土地,比用子弹便宜得多,也划算得多……”父亲的那本日记,此刻就锁在他自己办公桌最底下的那个抽屉里。那日记的牛皮封面,和眼前桌子上这份霉烂的契约皮子,看上去是那么惊人的相似,带着同样的历史污垢!

“传……传矿主赵安东进来!”张子轩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有些发紧。

华人矿主赵安东很快就进来了。他穿着簇新的、闪着缎子光泽的丝绸马褂,袖口用金线精细地绣着一圈圈代表财富的铜钱纹样。他手里悠闲地转动着一块雕花镀金怀表,表链子在指间叮当作响。“使司大人您英明,”赵安东脸上堆着笑,语气却很笃定,“这契约上的约翰国火漆大印可是千真万确,做不得假的。红袋鼠部落的祖上既然痛快地接了酒,签了字画了押,那这份契约就得认账!”他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声音陡然压低下来,带着一丝隐秘的胁迫,“再说了,前年政务院筹建新学堂,我那三船铁矿可是实打实捐进来的,使司您……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张子轩的手指在冰冷的青铜镇纸上用力地敲击着,急促而沉闷的“哒哒”声响起,仿佛盖过了窗外所有的雨声,又像是他内心风暴的鼓点。他忽地站起身,一把抄起那份沉甸甸的契约,大步走到窗前。他把契约页子用力按在冰冷的、流淌着水痕的玻璃上。“哗啦”,更多的雨水顺着玻璃淌下,迅速洇湿了那泛黄的纸张。那上面歪歪扭扭的“让渡”两个字,在浑浊水流的冲刷下,一点点模糊、变形,最后晕染得就像是两个扎眼的——“掠夺”!

“赵安东!”张子轩猛地转过身,声音如同窗外的寒雨一样冰冷刺骨,目光锐利地钉在矿主身上,“按照我们共和国《同泽土地法》,一切通过欺诈手段获取的土地契约,一律无效作废!你,”他顿了一下,加重语气,“你为了开矿前期购买的矿机设备,所花的银子,政务院会派人查验,作价收购,全部款项抵扣掉后,剩余部分直接作为补偿和投入,赠予红袋鼠部落成立的土地合作社!”

不等赵安东反应过来,张子轩的目光已经坚定地转向卡鲁长老。掌心的青铜镇纸似乎在微微发烫:“圣山归部落,神圣不可侵犯。但你们的合作社,必须雇佣那些华人的熟练矿工,矿上所得利润,合作社占六成,矿工们分四成。共同劳作,共享收益。这样可行?”

卡鲁长老手里的石斧,“咚”地一声重重顿在青砖地上!震落的水珠四溅开来,洒在了贴在玻璃上的那张契约上。“使司……”老人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深深的怀疑和伤痛,“你们的‘法’……你们的‘理’,真的……真的认得我们流的血吗?认得我们背上的鞭痕吗?”

“法,认的是天地间的公理!不认血,但认流血的根源!”张子轩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那块青铜镇纸一般厚重。他猛地拉开办公桌抽屉,拿出那本包着牛皮封面的日记本,“啪”地一声,将它用力拍在了桌面上,拍在了契约旁边,“这是我父亲当年留下的日记!他就是那个在中间两头说话、参与欺诈的人!这本铁证,现在就交到衡鉴院去存档!他的罪过,”张子轩眉骨上的伤疤再次剧烈地抽动了一下,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我这个做儿子的,今天就用政务使司这颗红印来清偿!”

窗外的雨声,似乎在这一刻小了许多。

雨势渐弱,属官又抱来第二份卷宗。封皮上赫然别着一枚细长冰冷的金属纱锭!仔细看,那光滑的锭尖上,还缠绕着一丝半干不干的、暗红色的血迹。打开卷宗,是悉尼纺织厂那摊子事。华人和土著的女工们一起罢工了!问题出在哪?原来那些白人监工,还在执行旧殖民时代留下的破烂规矩——华人女工做同样的工,每天拿的钱,就是比土著女工少两枚铸着龙纹的新币!监工给出的理由,竟然是“土著人能吃苦”?

“带头闹事的是一个叫汉斯的约翰国老头子,殖民时期就管着这厂,现在留任了。”属官把一份污迹斑斑的工资登记簿递过来,上面的墨迹深深浅浅,“他说……这是多少年传下来的‘惯例’,天经地义。”

张子轩没说话,直接拿起那枚冰冷的纱锭。手指接触到锭尖那一点坚硬的冰凉,然后又摩挲到锭身上一些细微的、粗糙的痕迹——那是日复一日纺纱,无数女工手指上的血茧磨出来的。就在这指尖接触的刹那,一段模糊的记忆猛地清晰起来:十年前在墨尔本纺织厂混战的那个混乱夜晚,他被刺刀劈伤后,伤口血流不止,正是厂里一位不知名的土著老女工,从怀里掏出一把黑乎乎的干草,嚼碎了给他敷上,血才慢慢止住。那草药敷上时火辣辣的刺痛感,此刻仿佛又鲜明起来。

来到纺织厂时,那巨大、震耳欲聋的蒸汽机轰鸣声还在持续。监工汉斯,一身洗得发白、熨烫得笔挺的旧殖民时期样式制服,硬领箍着脖子,领结系得一丝不苟。他看见张子轩来了,带着一种倨傲的神情迎上来:“使司大人,请您明鉴。土著女人嘛,家里负担没那么重,她们能吃苦,少拿一点工钱,完全合情合理。”他理直气壮地指着一面墙上贴着的、纸张已经发黄脆裂的旧章程条例,“看看,这可是当年伟大的约翰国总督阁下亲自批阅签发的文件!”

宽阔的车间尽头,三十来个女工站成两排。一边穿着统一的靛蓝色粗布短褂,是华人女工;另一边穿着各色兽皮或粗糙土布缝制的短裙,是土著女工。两种截然不同的装束,在轰鸣的机器背景和刺眼的灯光下,构成一幅讽刺的画面。站在最前面的华人女工代表阿珍,猛地举起一只骨节粗大、布满老茧和血痕的手掌,她的指甲缝里甚至还嵌着棉纱线头:“张大人!请您睁眼看看!我们纺的纱,她们织的布,每一根棉线,每一寸布面,都一模一样!凭什么我们拿的钱,就要矮人一头?!”她旁边的土著女工代表莉莉,紧接着一步上前,猛地挽起了自己胳膊的袖子,露出小臂上一大片扭曲变色的烫伤疤痕——那是几个月前为了赶工,被失控的蒸汽管道喷出的蒸汽烫的。“使司大人,”莉莉的眼睛里燃烧着愤怒,“我们的血,流出来的时候,难道颜色不一样吗?!我们痛起来的时候,难道骨头会轻几分吗?!”

案牍堆山·赤土衡平·政务千钧

张子轩的目光沉重地扫过一排排嗡嗡作响的织机。织机上飞快吐出的布匹,能看到华人女工织机出产的布匹上是精美的龙腾图案,土著女工织机布匹上则是跳跃的袋鼠纹样。就在这一刻,这两股纹路仿佛在他眼中交汇、缠绕,最终不分彼此。他突然转身,一把扯下墙上那张陈旧发黄的“约翰国总督批文”,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咆哮着的巨大蒸汽管道旁,毫不犹豫地将那纸破烂文件猛地塞进了输送管道的缝隙里!嗤啦一声,热汽瞬间将纸张消融吞噬!

修仙之天罡三十六变  兼祧两房?公主休夫高嫁你后悔什么  我培养的宠物来自二次元  人生巅峰  何日雁北归  1994:菜农逆袭  空间通三界,小农女带飞全家  公路求生榜一说她要走到公路尽头  半岛:从龙套到忠武路影帝  问鼎青云:从退役功臣到权力之巅  成为诺亚后,选择伽古拉  造反成功后,方知此地是红楼  到底谁教你这么当新兵的?  从拒妖关打铁开始肝成武圣  开局拿下主角妹妹,奖励至尊骨  仙界小师叔  奋斗在嘉靖年间  武道长生,不死的我终将无敌  轮回术士  宇智波癫佬,他化灾厄,毁灭次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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