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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第143章风月轻 探子及拜泰山(第1页)

红楼著名酷官贾雨村,是此次灭甄急先锋。他曾为金陵应天府,早年做过甄家西宾教书先生,对江南甄所知甚多,持上方宝剑南下。若无圣谕不动甄家女眷,他必将甄家阖族递解入京治罪。

依律,“调取男丁进京治罪”按罪分等次:诸如七十以下成丁,十五到六十岁等。

“阖族递解”必须是谋反罪,一族必有八~九十的老翁老妪、刚出娘胎没几天的婴儿,以及大腹便便的孕妇等,这些人哪堪押送,不等治罪就会死。甄家虽没定是否谋反罪,但排除了女眷便定下了基调,而且圣谕还是“调取”,并非递解,“调取”意味着甄家还能申辩,即圣上必对甄家有所留情。故此江南总督认为抓甄家“十五到六十岁的男丁”即可,贾钦差厉斥其“居心险恶”。总督怕钦差大人挥上方宝剑先砍了他的头,不吱声了。

逮了甄家一族所有男丁,贾钦差是按谋反罪关押,那种环境,才落地的男婴、白发苍苍的老翁自是等不到上路就死翘翘了。

之后迢迢数千里兵押,至京城,青壮都死了不少,五十往上的除了要犯全死光,未成丁所余无几。这也是朝堂上无人就甄家“未成丁不入罪”和皇上犟的原故,且是忠顺亲王府赶着将他们接走的原故:除了一个甄宝玉,活着的未成丁仅仅留着口气,若无好医好药,必死无疑。

身娇体弱的甄宝玉之所以没事,是圣谕要留。贾钦差以为皇上想将这俊俏小子阉了做太监,收入宫中取乐,便让他享受了要犯的保命待遇。

贾钦差所为未能讨好皇上,甄应嘉等砍头没几天,皇上胡乱找了个“御前失仪”罪名将他黜降海南,往海口去做知府。

今上此举嫌贾钦差太恶毒的因素有多少不得而知,安抚甄家余党的用意则明显。

假石头虽无太强的政治敏~感,常识不缺。听了琏二所言,轻描淡写道:“这天气往南去好啊,越往南越暖,听说海南四季如春。几时登程?”

琏二淡笑:“走了,不劳我们为要不要去洒泪亭相送犯难。他向是最识眼色,十月中旬慌脚蟹般打发家眷回原籍,这厢轻装上路甚是省事。”

“十月中旬”圣上为甄家女眷咆哮朝堂,并赦免未成丁,贾雨村悟不过来枉为官。

宝玉不愿引泉听这些事,难道他能去找贾雨村报仇?于是命侍砚跑趟西屋,差晴雯往厨房再要些食料。

琏二笑道:“不用!我在此,他们自会将我的份例送来。”

他的饭菜是从瑚琏院送来。抱厦因紧靠贾母院,加上宝玉没成亲,阖屋上下一直在贾母的厨房搭伙。瑚琏院距抱厦也不远,只隔着荣庆堂,但荣庆堂向是关着,不能穿行,要打个绕。这边开吃了一阵,明隆等方提着食篮、领着兴儿隆儿们过来。

兴儿们已不是原来的四只,那四位大了,另换十一二岁的清俊小厮。琏二学他的宝兄弟给前厮儿放身契文书,玩意儿们比不了茗烟们,正事干不了,旧厮各得了笔银子安家。

新小厮是从戏班买的,都会唱戏,随身带了笛箫,似模似样唱曲助兴。

他们的艺技与蒋玉菡无法相提并论,柳湘莲提不起亮嗓的兴致,看时辰快到戌时半晚八点,说这天气怕住学堂的小学子有不妥,要回家塾。宝司塾连称“甚是”,想跟着走,被琏二拖住。引泉表示学堂不劳司塾,说有他和壮儿加柳教习师徒,分班巡探便可。

不一时主卧只余难兄难弟,炕桌上换成清茶。

假石头用茶盖拨着茶叶,问:“什么事等不到隔夜说?”

琏二笑道:“蹭酒喝不成?好好,不是急事也不是大事,你拦我话头才留到这会禀告。贾雨村被调任还没上邸报,外间也还没传言,你当我如何知道的?他家奴才包平持他的手书来投。”说着话掏出厚厚手书搁桌上。

宝玉想起高鹗续文有“甄家仆投靠贾家门”,那仆也姓包,于是笑言:“是否身长五尺有零,肩背宽肥,浓眉爆眼,磕额长髯,气色粗黑……”

琏二失笑:“贾雨村大人乃清流文官,门下哪来这等武夫?怎么也得似侍砚他们,四平八稳望之悫实。”あ七^八中文ヤ~⑧~1~ωωω.78z*w.còм

宝玉默默,展信细观。厚的是包平一家的身契文书,贾雨村的手书只有一张纸,说包平夫妻是京城人,上有六旬父母、下有三龄稚儿,他怕带去海南水土不服出个不妥,故此送到荣府,“倘使得备奔走,糊口有资,屋乌之爱,感佩无涯矣”。

宝玉手摸下巴:“你如何看?”

琏二翻白眼:“我与贾雨村话都没说过几句,他向与你们二房交往,我就奇了,怎么不是荐给二老爷?”

宝玉鼻孔一哼:“二老爷厌他,无奈应酬罢了,以他的眼力岂会看不出?我向他求教倒是执礼甚恭,只我年方十四,荐人给我算个什么事?他知你我兄弟不分彼此,这是绕一个弯荐给爷。”

琏二笑道:“你也是面上应酬他,可有地方安置?”

宝玉烦恼:“安到这屋专事扫尘,可妥?”

琏二哈哈大笑。宝玉苦笑:“真没处安顿。贾雨村的人,拿着身契文书也不敢用!此君最是睚眦必报,向听他说在甄家做西宾时如何受气,可那只是甄老太太糊涂,甄应嘉甄时平等待他极之礼遇。他能到咱们林姑父的府上做西宾,是甄应嘉亲书荐举。之后他靠这条路搭上贾王两家,当上金陵应天府。而他对甄家向无一句感激,惟有怨怼。这样一个白眼狼,我看包平该叫包灾才对!”

琏二皱眉:“照这么说,包平有可能是来搜咱们把柄的。”

宝玉冷冷道:“怎么往坏里想都不为过,贾雨村绝计不甘心终老海南,用咱们的血染红他的顶戴有何出奇?顺带报了二老爷慢待他之仇。”

琏二低语:“若如此,不收包平也不成。”说着话手朝天指:“贾雨村只是一把刀。”

宝玉点头:“要不就让包平做西角门的门丁?我再与我母亲交待一番,将他媳妇放到二房厨房,任查!”——现今二房院落的下仆数量是五品官标准配备,因为正经主子只有政老爷王夫人,用不了那么多人。厨房更是减省:周姨娘和桂香等是吃下人份例,王夫人常在小观庄用餐,厨娘们主要是伺候政老爷。而政老爷早膳匆匆,午膳吃当值饭,晚膳十之八~九在外间酒楼茶肆与清客相聚。可怜他养伤那会在家闷伤,以前常有的召清客于府中饮宴已极少。

琏二屈指击桌,沉吟道:“包平不能搁西角门,不然咱们有点子事进出不便。要么安到东角门,请他隔着小街看宁府会芳园的好戏……有了!我有极之紧要的事,必得托给极之可靠的奴子,请他替我守瑚琏院的二门,务必不许秋桐出后院。”

这叫“极之紧要的事”?宝玉眼皮一塔拉:“着调些成不?再则那儿并不妥,我可听说了,你那秋美人一张嘴极之胡咧咧,从邢姨娘肚里的是野~种,到你去东院是与大老爷的侍妾恩爱,无所不言。这也罢了,她是大老爷屋里丫头吧?若大老爷那里有什么不妥,被她添油加醋一番,麻烦着。”

琏二撇嘴:“她是今年六七月间才到大老爷跟前的,大老爷已静养了,能有什么事?此前秋桐是洛红姑娘的丫头,洛红失宠少说有七八年,落到针线房做事,能知的尽是大太太如何克扣异常。秋桐向爱唠叨这些,一个碎嘴诽主子的东西,爷要她,是长者赐不能辞,还得好生养着。为免家声受损,可不就得求包咱们太平的包平大爷看紧。”

宝玉有些茫然:“洛红姑娘?通房?怎么会有丫环?

琏二哧笑一声,蛮不在乎地吐露大房家丑:赦老爷宠了谁,浑不讲规矩,洛红曾按姨娘例配丫环婆子,失宠后只遗因年岁太小派不了用场的秋桐留在她身边。大房还有一奇,赦老爷那些侍妾的身契并不在主母手上,是赦老爷捏着。赦老爷养病,邢夫人便想卖掉些老早失宠的,于是动用正室身份,谎称“奴才身契文书因失火烧掉”往衙门补办。失宠侍妾们饥一顿饱一顿,整年没件新衣,天一冷,冻的发抖,下人都比她们过的好,也愿意走。而秋桐长成后自负貌美,用姿色打通了大老爷的长随小厮们,未料大老爷虚了!见邢夫人打发通房,她怕自己也被卖掉,牙一咬闯至赦老爷跟前。赦老爷喜之,自己用不了,赏给儿子。

假石头暗骂就知道你是个喜欢“美加贱”的,原著拣职业小三尤二姐,这里收人尽可~夫的秋桐,还半点不以为耻,真是男人楷模。罢了,跟琏二认真就输了!那秋桐即是这么回事,大可任由她与包平相亲相爱,有道是“不怕人说假话,就怕人说真话”,况且秋桐嘴里无论真假,都是不能伤筋动骨的八卦。

转过一日,假石头向假妈妈咕哝一通,包平媳妇便安置到二房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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