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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第1页）

也有人不屑道：&ldo;都是她那个做了归义侯的丈夫，从汉人那里讨来的封赏吧。&rdo;

&ldo;哪里，先零人会做生意而已。&rdo;有人不同意，&ldo;听说先零掌握着好几条通汉地的贸易孔道，所以可以逃开汉羌边市的重税。更可以换到汉人官府控制的盐铁。&rdo;

杨玉真的陪婢桑公主回烧当族中省亲来了？丽史娥眉淡蹙，心中微微一沉。就在她垂首思忖的一刻，前边的人群忽然有了骚动，纷乱的呼喊之声远远而来，&ldo;哎哟，马受惊了……快拉住马缰……&rdo;

人群忽然如一片麦糙被穿越的疾风劈拨开，丽史看见一匹惊马正高扬着头向她狂奔而来。幸亏那马离得尚远，她还有时间躲避。然而她却忽然看见身前不远处，一个头戴铃帽的幼童正呆立在那呼啸而来的奔马前。丽史未加思索，疾步上前，将那孩子扯入怀中。她自己脚下却是一滑。马儿狂乱的嘶鸣震彻耳际。仓促间丽史只来得及将那孩子压在身下，自己却闭紧了眼睛。然而并没有铁锤般的马蹄踩踏在她身上。那马儿的嘶鸣也渐渐变为一种粗重的喘息。丽史睁开闭紧的双眼，看见那马儿正左摇右晃地被一根的套马锁拉向后方。一名衣着护心皮坎的魁伟的中年男子空空立于地上，赤手缠住那绳索，一寸一寸地向后收去。几名烧当族中的侍卫冲上来，合力扯住缰绳，终于将那匹受惊的马弹压住，磕磕绊绊地牵了下去。

丽史还在发愣，怀中的孩子却&ldo;哇&rdo;地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喊，&ldo;爹爹……爹爹……&rdo;丽史松开手，那孩子恍恍措措地向前跑去，跑向方才那扼马的中年男子。那男子一把将孩子抱起伏在自己的肩上，一边轻轻拍着，一边大步向丽史走来。走近了，看清了孩子的救命恩人，那男子似乎微微愕了一瞬，随即朗声恳切道：&ldo;多谢姑娘救了延儿。&rdo;

丽史见那人身材雄健，眉宇浓阔，的确是一幅有着非凡臂力的模样。她自己也从刚才的危势中缓过神来，一时只是略略点了点头。

那男子却展了浓黑的眉宇温和道：&ldo;有没有伤到？我身边有个不错的汉人郎中，不如让他给你瞧瞧吧？&rdo;丽史摇了摇头，微微行了个羌礼，转身意欲离去。

那男子却急道：&ldo;就算没有伤到，也一定是惊到了，来帐中喝一碗安神茶吧。&rdo;他说着又转头对怀中的小孩儿道：&ldo;延儿，快请姐姐来咱们帐中，快说啊？&rdo;

延儿一张小脸上泪痕依旧，却晃起脑袋奶声奶气地道：&ldo;姐姐来吧。来吧。&rdo;他那猴儿帽上四角的小铃随着他的话脆脆作响。

丽史忍不住笑了一下，学着孩童的腔调哄他道：&ldo;姐姐还要回帐中绣云鞋。等绣好了送给延儿一双吧。&rdo;那男子还要说什么，在丽史帐中做粗活的莫席比忽然从人群里气喘吁吁地跑出来，对着丽史粗声道，&ldo;丽史，族中绣帐中来了人，说有一批给鄯善国的毡毯赶不过工来。听说你绣工好，叫你过去帮忙。&rdo;

&ldo;丽史……&rdo;那男子微微一怔，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衣着，&ldo;你是先零人？&rdo;

丽史有些惊讶，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男子又问道：&ldo;尤非大王的公主丽史？&rdo;

丽史忽然起了戒备之意。自己毕竟是寄居人下，不宜张扬招祸。她没有作答，只右手扶肩又行了一礼，转身随着莫席比向绣帐走去。

身后传来那男子慡朗的笑声，&ldo;有缘总还会见到姑娘的。&rdo;

丽史匆匆赶到烧当的绣帐，帐外却候着两名侍女，说烧当王琢崇请她去参加迎客的酒宴。丽史只好又跟着那两名侍女去了烧当的迎宾帐。帐中的酒宴已进行了一会儿了。琢崇坐在上首向她远远投来颇含疑虑的一瞥，却也没有说什么，见她被侍女引入帐中，便对着坐在左首的一人道，&ldo;这是先零尤非大王的女儿，正在烧当做客。杨玉，你以前认识丽史公主吗？&rdo;

丽史想起昨夜在松林中听到对话，连忙向那人望去。竟是刚才那个扼马的男子，只是此时他已换上了毡锦衣袍，将刚才他那一身魁伟之力掩在了华服之下。

&ldo;的确曾经见过。&rdo;杨玉站起身，缓缓说道。他左手扶肩，向丽史行了个庄重之礼，眼睛却灼灼地盯着她不放。

&ldo;姐姐……姐姐……真的来了……&rdo;一个清脆的童声从帐中传来。丽史转头，看见延儿正挣脱了一名妇人的怀抱，向这边跑来。

&ldo;延儿……&rdo;丽史将他抱起，软语道，&ldo;姐姐也没有想到……&rdo;

身旁传来杨玉低沉的笑声，&ldo;爹爹刚才就告诉过你，还会见到姐姐吧。&rdo;

&ldo;原来这位就是刚才救了延儿的恩人，我这做娘的倒不认识，像是外人了。&rdo;一个妇人的声音忽然从帐中响起，柔缓中带着几分酸意。丽史寻声而望，看见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她的衣着却并不像一般的羌族贵妇那般繁花秀锦，而是素红戎装，腰间的貂绒绣带上别着长鞭，一副干练模样。那妇人立在自己的席位上，并未走上前来，一双凌厉的凤目带着几分戒备上下打量着丽史。

杨玉微微尴尬了一瞬，对丽史道：&ldo;这是延儿的娘亲，我的大妃婢桑。&rdo;

&ldo;也是我们烧当的公主。&rdo;琢崇在一旁添了一句，语气中有些似笑非笑的意味。他扬手招呼，一名侍女走上来，将丽史引到下首的一个席位落座。酒水和烤肉依次送入帐来。几名烧当的舞姬在席间穿梭舞蹈。

丽史却有些心神不宁，思忖着该不该将想着昨夜听到之事告诉杨玉，又该怎样告诉他。他虽与父亲尤非多年来一直在先零第一酋豪的声名上，暗有较量，却毕竟与他们是同一部落。更何况，与汉人边境的关系影响的不只是他们这一个部落，而会是整个羌族的命运。

丽史这样想着，不禁抬目远远望了一眼杨玉，却见他正脉脉含情地远眺自己。丽史连忙低下头，又感到余光里一道锋利的眼锋。她转了转头，正看见婢桑带煞的眸子冷冷剜过来。丽史垂下头，对这复杂的局面颇觉无奈。若想少惹是非，最简单的方法便是置之不理。然而，事关羌族族运，她能坐视不理吗？丽史的心中挣扎着，心不在焉地捱过半程酒席。杨延忽然哭闹起瞌睡来。婢桑带着两名侍女送延儿回帐中睡觉去了。丽史也站起身，向琢崇和杨玉告辞。琢崇微微点头。杨玉露出不舍之意，却也没有说什么。

帐外已是初春时节，乍冷还暖的风穿行在烧当的毡帐间。丽史神思恍惚地往自己的帐中走，刚走到帐口时，身后忽有一簇马铃声。她停住脚，忽然想起延儿晃动铃帽的憨态。若是自己闭口不言，刚才自己才救的那个孩子岂不是明日又有性命之忧。即使汉官义渠安国不杀羌人的家眷，他也会失去父亲甚至是母亲。丽史自责起来，转身欲回迎宾帐去，却见一个魁伟的身影从马上跃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ldo;杨玉大王，&rdo;丽史怔了怔，忙道，&ldo;丽史正有事，想要告诉大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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