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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2页）

雁流水说，局内局外，谁又看得分明？

张莫问又退了一步，他像是第一天认识阮尽欢这个人一样，这个阮尽欢，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阮尽欢。

夏临渊看着他深青色的衣袂，抬手拾起落在栏杆上的一片，细细摩挲，&ldo;尽欢，我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吗？&rdo;

&ldo;没有了。&rdo;因为夏临渊太追求完美，要造反，都要漂漂亮亮，让别人找不到话说。夏临渊是个很虚伪的人，自己做下了许许多多的坏事，却还让天下人交口称赞，明明是他在背后使手段让镇南王昏迷不醒，却没有人怀疑他，就算是谋反，也搞得跟做正义的事情一样。

&ldo;其实，成王败寇，你又何必追求这么完美呢？&rdo;太完美的人生，其实都不是人的人生。阮尽欢突然觉得夏临渊好可怜。

然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夏临渊的执念是天下，他的执念是……

&ldo;不完美的……&rdo;夏临渊忽然叹息，他伸出手，摸着阮尽欢的头发，顺着后颈，触着他的脊背，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地触碰，&ldo;在我作出选择的时候，就已经不完美了。&rdo;

他要的是天下，不是阮尽欢。

他知道自己对阮尽欢带着怎样的感情，可是他又很理智，其实很多事情本是可以两全的，但总有各种各样的原因阻拦，所以两全其美的佳话只是个神话，于他而言，太追求完美，就是不可以两全的原因。

阮尽欢没有反抗他的接近，他脑子里闪过很多人的身影，还有和这些人相处的一个个画面，跟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自己都似乎记得，他的记性有时候好到连自己都害怕的地步。

&ldo;阮尽欢，你知不知道，我其实……&rdo;其实什么呢？为什么自己还要解释？

夏临渊忽然就不说话了，他发现自己做得还不够绝，还不够绝。

阮尽欢看着脚下的湖面，忽然笑出声来，&ldo;我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呢。&rdo;

&ldo;你的预感很准。&rdo;夏临渊不喜欢给自己留下后路，他觉得张莫问那天的话没有说过，是不是应该把一些事情告诉阮尽欢呢？&ldo;你知不知……四年前到底是怎么回事？&rdo;

&ldo;你不是说过了吗？&rdo;阮尽欢偏头看着夏临渊。

夏临渊轻轻地放下他的衣角，叹息一般答道：&ldo;没说完。&rdo;

&ldo;知不知道雁流水为什么一开始很恨你？&rdo;夏临渊转过身，背靠着栏杆，与阮尽欢恰好像是要背道而驰，他看到了张莫问那惊恐的脸色，于是朝自己这位忠心的谋士安慰性地笑了一下，&ldo;当年的青岚之役，我派人假扮了你，传了假的情报，混到雁流水身边，获取他的信任，大先生应该会负责作战方案的讨论吧？所以假的情报，也包括那些……更重要的是，军器监的东西，最后都很轻松地在雁流水自己的营地里炸开了……&rdo;

轻描淡写，枯燥乏味，再惊心动魄的事实被夏临渊这张嘴一说出来，似乎就变得没有意义。

阮尽欢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臂膀，夏临渊转过头来看他，正对上那略带着悲悯的眼神。

阮尽欢从来不该有这样的表情。

阮尽欢想起了很多事，想起雁流水对自己的误解，自己对雁流水的愧疚，其实兜兜转转还是逃不开要插入一个夏临渊的命运。他愧疚，是因为他当初在战前确实有做过对不起雁流水的事，他觉得委屈，是因为那二十万人没有丧在自己的手中，雁流水说他是手染二十万鲜血的普通人，他当然要为自己叫屈，他没有做过的事情就不会承认。

&ldo;我走了。&rdo;阮尽欢跳下了栏杆，准备走了，有的东西，实在是不想听了。

&ldo;明天我带你去看雁流水吧。&rdo;夏临渊站在他身后，看着他骤然僵硬停住的背影，&ldo;也许……还可以去打猎……阴风十岭的风光，你也有一个多月没有看到过了吧？&rdo;

是啊，阴风十岭的风光……

阮尽欢站了很久，久到他再迈开脚步的时候竟然觉得浑身的血液都似乎要凝结了。

&ldo;好啊，明天去看看。&rdo;

夏临渊看着他的身影，忽然觉得世界上的事情真是很奇妙。他冒险要进入阴风十岭，就是想除掉所有的后患，可是却没有想到，最后其实什么也没有得到。

廊上的张莫问脸色苍白，在阮尽欢走之后长叹了一声。

&ldo;莫问，你是不是不懂？&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