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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2页）

&ldo;陆满就很好‐‐&rdo;

&ldo;别开玩笑了。&rdo;她仿佛被针刺，立刻地不遗余力地反驳，&ldo;又不是拍电影，我们怎么可能，差太远，根本没有交集。&rdo;

&ldo;可是他走的时候还在发烧，路都走不稳，一整天什么都没有吃，只顾守着你。他才十八岁，哪会照顾人？瞪大了眼睛盯着你，好像看犯人，真可爱。&rdo;田安妮脸上有明显得意神色，看她惊诧犹疑，于是再接再厉，&ldo;你有多久没有被感动过？有人不记回报，毫无保留对你好？谈一场恋爱，做一个决定真的那么难？又不是叫你跟他过一辈子。你外公，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你哭一场，耍赖，求饶，他也没有办法。&rdo;

宁微澜静默无言，田安妮已起身收拾东西，&ldo;不谈陆满，你身边青年才俊不少，不要像个看破红尘的老尼姑，要放胆去爱，你看看，你才二十二，大把时间挥霍。不要等到四十岁才后悔，从前错过谁谁谁。下午还要接待慈善基金会代表，明年的收入就靠他们，没有时间陪你，自己慢慢想。&rdo;

&ldo;外婆，还有一件事情求你。&rdo;

&ldo;你说。&rdo;

她踟躇，斟酌字句，半晌才开口，&ldo;可不可以拿一份孤儿院男婴记录，影印留存。&rdo;

田安妮注视她许久，她以为等来的一定是拒绝，未想外婆答应一声好，下午派人送来，好好休息。抬起头，病房已经空留她一人。

窗明几净，南下的鸟，叽叽喳喳吵闹。

惊魂

十平方，两米不到的高度，瓷砖老旧而粗糙，满地的高跟鞋，内衣内裤也敢昭然挂在三角衣架上。

还有一台吊扇，旧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

这座房，每一个角落都写着贫穷潦倒。

那女人斜躺在旧沙发上抽烟，现在太阳明晃晃挂在天边，还不是开工的时候。

脚趾上鲜红的指甲油已然斑驳老去，如同她的脸，被岁月刻上一道道无法抹去的痕。

从前可不是这样，她呼气，劣质香烟呛得人流泪，看家徒四壁怀念过往，从前可不是这样，现在，也不应该是这样，只恨贱人太多，太狠毒，逼她过这种穷得发慌的日子。

阿眉坐在小圆凳上哭泣，呜呜咽咽，身上还穿着新买的皮外套，超短裙，妆未来得及卸去，只顾着哭，越哭越伤心，&ldo;死陆满……他答应好陪我过生日……结果那贱人一个电话他马上就走……怎么喊都不回头，怎么喊都不肯留下来……他一定要去，这个王八蛋一定要去！拦他，他竟然还推我……你看我的膝盖……呜呜，就是他推的！&rdo;

&ldo;我说，你有完没完？&rdo;抽烟抽得咯痰，几块钱一包的东西，哪能有k粉过瘾，想一想浑身苏烂，飘飘欲仙，也不需要烟灰缸，一只敞口垃圾桶，装社会百态，用来盛烟灰再好不过，这都是命，你抽几块钱的烟，住几十平的房子，都是命，挣不来，&ldo;自己没本事，留不住男人，哭死了也没有用。&rdo;

&ldo;不然怎么办？他说只把我当兄弟。是，那女人没出现之前，我们难道不是卿卿我我的？她出现之后就把我当兄弟。我看他把我当垃圾，想要就要，不要就不要！亏我对他那么好，他被人砍也是我去求大哥，欠人钱，我帮他扛，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rdo;拿手背去擦眼泪，擦出来一团漆黑，眼线眼影还有掉落的假睫毛糊成一片。

&ldo;乖女，他既然那么喜欢人家，你就让他去呀，你说那是有钱人家的姑娘，猪油蒙了心才会看得上他，他被人拒绝，丢了份儿，回头来你安慰他几句又听话了。男人嘛，不都是贱。天天做白日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rdo;

&ldo;可是……可是万一……&rdo;

阿眉犹犹豫豫胆小怕事的模样惹恼了母亲，她不耐烦，干脆说：&ldo;那你去把陆满勾到床上，上了你又去追求白天鹅？陆满这孩子还没贱到这份上。他最多难受个天，会对你负责个两三年。&rdo;

&ldo;可是……可是……&rdo;

时候不早，她要开始梳洗打扮，遮掉皱纹盖掉色斑，去夜总会里搔首弄姿，趴在地上求那群老满肥肠的暴发户们赏一口饭吃，&ldo;知道你初夜早卖掉了，反正陆满是出来混的人，哪会讲究那个？想要就去做。他不是回来了？就在隔壁，十步远，去不去你自己决定。你妈我还要挣钱养家，没空陪你这个那个胡扯。&rdo;

阿眉一咬牙，还是下不了决心，她只怕做完了陆满更恨她，只能嘴上骂一骂解气，&ldo;都是那个死贱人宁微澜，活该摔断腿，怎么不干脆摔断脖子死掉算了！&rdo;

宁微澜‐‐

世上有几个宁微澜‐‐

&ldo;你说谁？再说一遍！&rdo;她猛然回头，口红才抹了一半，鲜血淋淋的上唇，像一只吸人血的精怪，蓦地吓人，&ldo;宁微澜‐‐宁微澜‐‐是戬龙城的宁微澜？是余敏柔的女儿？永安地产的继承人？&rdo;

阿眉一怔，奇怪道：&ldo;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rdo;

她却突然转回头，对着镜子里，早已凋零的女人，哭哭笑笑，不能自抑。

天堂无路，地狱无门。

陆满就在隔壁，他的家，哪还能称作家，连门都没有。反正家徒四壁，也没人看得上，连乞丐都不愿意进来翻翻找找捡破烂收垃圾。

陆正华又不晓得跑到哪里去赌钱，或者说到哪里去弄钱，反正他的人生自始至终只有这两件事情可做。

陆满躺在用了十五年的席梦思上，里头的弹簧早就坏得不成样子，一米八八的个子躺上去，几乎就要凹陷到地板上。他头昏脑胀，高热不退，只喝足一缸热水，倒头就睡。

可是傻瓜有了心事，也开始忐忑难安。他破天荒，才睡四小时，肚子饿的咕咕叫，桌子上还有吃剩的饭菜，一瓶二锅头，咕咚咕咚喝完酒，嗅一嗅自己，没发现有难闻异味，就往医院去。

男人有时堪比三岁孩童，爱攀高，喜欢踮起脚尖去够比自己高的桌子上的东西，即便这样做的结果是一颗苹果恰好砸在鼻梁上痛不欲生，或是一只碗摔在地上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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