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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第2页）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着，白了墓地，白了这一方世界。

他一大早就起来了，提着扫把在扫着这片墓地。

&ldo;沙沙‐‐&rdo;

&ldo;沙沙‐‐&rdo;

墓地一点点地显露出来，很快又被飘舞的雪花覆盖了，他仍在不停地扫着。

&ldo;沙沙‐‐&rdo;

&ldo;沙沙‐‐&rdo;

他一边扫一边自言自语：&ldo;你说我咋就老做梦哩，咋就走不出那个梦哩。&rdo;。

他这么说过了，听见没人回答，他清醒了过来，呆呆地伫立在那里，突然，眼泪就流了下来。

半晌，他又在扫。

&ldo;沙沙‐‐&rdo;

&ldo;沙沙‐‐&rdo;

一声又一声。

他的背更驼了，腰更弯了，雪落满了他的身上，厚厚的，沉沉的。

&ldo;这雪，咋就下个没完没了呢。&rdo;

一股风把他刚说出的话吹散了，随着雪花零零散散地飘向了墓地。

后来，他就坐了下来，伴着墓地，伴着白雪。

他的目光从一个又一个墓上扫过，一个又一个。这么多年了，他不知望过多少遍了，他对它们倾诉过，倾诉过那片丛林，说过留在丛林里的弟兄，多少年过去了，他一直在说着，在心里说着。

昨夜，他做了一夜的梦，梦当然离不开那片丛林，李双林、牛大奎、童班副、刘二娃、姜小子……他们一个又一个向他走来。他们围住他说：&ldo;回家吧，营长，你带我们回家吧。&rdo;

他们还说：&ldo;我们在这里水土不服哩。&rdo;

他们又说：&ldo;我们想家哩，想家乡的雪，想家乡的雨，想家乡的春夏秋冬。&rdo;

后来他的梦一下子就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都离开了他，他再也看不见他们了，但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ldo;营长，你不管我们了?&rdo;

&ldo;营长，我们一直向北走，咋就走不到头呢?&rdo;

&ldo;营长，我们饿呀‐‐&rdo;

&ldo;营长，我们实在走不动了。&rdo;

&ldo;营长，我们想家呀‐‐&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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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着他们的一声声呼喊，他哭了，很起劲地哭，哭着哭着就把自己哭醒了。

醒来之后，梦境里的一切，依仍在眼前浮现，仿佛他仍在丛林中，仍在梦中。

雪下着，纷纷扬扬的。

他坐在墓地里，他已成了一个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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