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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1页）

长久处于黑暗中的人，会比一般人更渴望阳光。没拥有过光明还好，如果一旦拥有了再失去，会比一开始更难受。事到如今，阿飞已经不能忍受失去李寻欢。

阿飞幼年时也曾梦想过父亲是什么样子，如果他真的有这种荣幸拥有一个父亲的话，那么再好也不过是李寻欢这样。

不过李寻欢绝不仅仅是父亲。

李寻欢说他们俩是前世故交，当阿飞知道即便是前世故交也不能天天在一起永不分离之时，阿飞便开始想到要李寻欢做他的妻子。

这心思不知起于何时，也许是李寻欢除夕夜舞剑的时候，也许是李寻欢给他包扎被老虎抓破的伤口的时候，也许是李寻欢第一次用手帮阿飞，在阿飞耳边轻轻说&ldo;我的小阿飞长大&rdo;的时候，也许，再早一点，甚至就是第一次见面。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有些东西阿飞无法追寻到源头，也不必追本溯源，只需把握结局即可。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局，结局就是李寻欢必须和自己在一起。

&ldo;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永远不碰你，不跟你说那些过分的话，不再提昨晚的事。&rdo;阿飞这些话说得很平静，平静得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黑夜，&ldo;我可以一辈子只做你的朋友，绝不越轨，你希望我什么样，我就什么样。&rdo;

&ldo;我并不希望你勉强自己。&rdo;

&ldo;这不是勉强，是我心甘情愿。&rdo;阿飞低着头，下定决心道，&ldo;我会把对你的心意收起，我们仍旧和以前一样，你留下。&rdo;

李寻欢把远眺的目光收回，看了阿飞一眼，他想不到阿飞竟然会做到如此程度，阿飞越是这样，李寻欢心里越难受‐‐这表明阿飞已泥足深陷不可自拔。这个认知使得李寻欢产生无比巨大的愧疚感，一下就压垮了他。

&ldo;我不会留下的，&rdo;他咬了咬牙，还是说出伤人的话，&ldo;我曾经把我心爱的女人推给别人造成三个人的悲剧，我曾经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害了很多人，我不想再害你，我不想你因我改变人生轨迹。&rdo;

&ldo;我说过，从你来的那天起一切就改变了。&rdo;阿飞抬起头，直视李寻欢，&ldo;是你告诉我这个世界是温暖的，告诉我人应该有快乐、有希望、还要有梦想，我全部的快乐和希望都源于你，我一生最大的梦想也不过是和你在一起，你给予我这些之后，毫不留情地收回，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rdo;

阿飞眼睛迅速变红，他的声音发颤，停顿一下，才能继续说下去，&ldo;玩弄人心，是不是真的这么有趣?&rdo;

&ldo;不!&rdo;李寻欢也不由得激动起来，&ldo;你年纪还小，你分不清爱情和友情，上一世你喜欢过一个叫林仙儿的女子，这说明你并不是天生喜欢男人的，你会对我如此，是因为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遇到我，以后你会知道，这天底下还有很多值得你爱的人。&rdo;

&ldo;但再没有第二个李寻欢!&rdo;

&ldo;那又如何?你只是一时糊涂，我两世为人难道不比你清楚?你对我是孺慕之情，你把我当成父兄，你才只有十六岁，怎知什么是爱?&rdo;

&ldo;你不是我?又怎知我不知道什么是爱?&rdo;

&ldo;你如何证明?&rdo;

阿飞顿住，他确实无法证明。

&ldo;是不是，要我把心剥出来给你看?&rdo;

&ldo;你即便死了，我也不会留下来。&rdo;李寻欢站起来，狠狠道，&ldo;男人与男人本就有违天理人伦，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要你成为飞剑客，而不是受人唾骂。我知道你自小倔强，决定的事永不更改，那么我希望你明白，&rdo;李寻欢伸出右手食指，指着自己，大声道：

&ldo;我!李寻欢!对阿飞没有半点情意!&rdo;

&ldo;我绝不会同意你的请求，我绝不会让你一错再错，我害了你，下辈子还，至于这辈子……&rdo;

&ldo;这辈子我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rdo;

&ldo;此生此世，永不相见!&rdo;

阿飞愣住。

起风了，渐渐吹散迷雾，李寻欢白衣胜雪，站在烈烈风中，凄艳绝美，似欲乘风归去。

风中传来李寻欢决裂的话语，&ldo;永不相见&rdo;四个字像是一道闪电，劈散阿飞那如同风中尘埃一般微小的希望，于是所有希望都变成奢望，再没有一丝一毫回旋的余地。

阿飞整个人好似被这句话吓傻，呆呆地不会动，不会说话，连眼珠都不转一下。

他以为他会哭，刚才一见到李寻欢他就忍不住流了泪，现在才知，原来当人真正伤心的时候，其实是哭不出的。

李寻欢忽然大声咳了起来，咳得撕心裂肺，要把心肝脾肺肾都咳出来才罢休。风越来越大，吹得李寻欢的头发衣襟俱向后飘去，整个人在风中摇摇欲坠。他弯下腰，用右手捂住嘴巴，一个劲儿地咳嗽，佝偻的身躯看上去是那么脆弱，以及，悲凉。

他感到一股腥甜涌上喉咙，一抹铁屑味道在嘴里弥散，他用尽全力压制，终没有压住这口血。

鲜血不可抑制地涌出，他紧紧咬住牙关，生生把这口血又咽了回去，没让阿飞看出一点端倪。

他感到胸腔疼得厉害，不知是心脏疼，还是肺疼，这种疼痛感太熟悉了，前世他为了阿飞，恳求吕凤先杀死林仙儿，事情败露后李寻欢与阿飞割袍断义，那次李寻欢便吐了血。这一世重生后经过修养身子本已大好，想不到又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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