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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第1页）

皇帝长长吸了一口气，他望着完颜氏暖阁内的一切，一切都那么陌生，一切又都那么熟悉，那年他们一同写过字的书案，那年他们一起坐着听雨的卧榻，还有百宝阁上他们曾经一起煮过桂花茶的青花瓷罐。

皇帝将什么都忘了，只记得那年他躲在堆秀山下静静听她吹箫，只记得自己鼓足了勇气走到她面前，只记得那天夜里他们蹲在亭内捡起合欢的落花。

他想将一切都忘了，将所有人都忘了，只记得她就够了，他渐渐痛到没了感觉，痛到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皇帝此时在想起一些事来，他淡淡开口问纯风道，&ldo;纯风，她可有什么话留给朕？&rdo;

纯风跪着向前挪了两步，深深低着头，道，&ldo;娘娘只有一句话留给皇上，娘娘临走前以为皇上厌恶她，不肯来看她，所以没什么别的话…&rdo;

&ldo;她说什么？&rdo;皇帝从始至终紧紧握着完颜氏冰冷无比的手，纯风忍痛地指了指远处的书案，道，&ldo;娘娘曾指着那抽屉说，&lso;没有你，我终究是写不完这些的&rso;…&rdo;

皇帝缓缓回过头去，仿佛看见完颜霏的影子站在那里，仿佛看见她手里握着毛笔安安静静写些什么的样子，他含着满目的泪失魂落魄地向那书案走过去，他拉开最上层的抽屉，之间其中一叠厚厚的字笺。

他小心翼翼将那些字笺取出，只见其上写满了&ldo;莫失莫忘&rdo;，只是写得纵然再多，却没有一个写得完整。

&ldo;在我的世界里，没有你以后，也不再有这四个字的谎言。&rdo;完颜霏写下这些字时，曾这样痛彻心扉地想着，她想写完这四个字，却总也写不完，纵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是那样的困难。

&ldo;在她最后的日子里，只要闲在宫里，她就没日没夜地写这些字，每次写完又都是病得不省人事…&rdo;纯风默默说着，皇帝已是哭得难以自控，他的泪水将那些厚厚的字笺打湿，他抱着那些她写过的字，仍能嗅到墨迹留下的墨香，却闻不到她身上的气息。

皇帝冲回到完颜霏的身边，牵起她的手来，他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对她吼道，&ldo;霏儿，等我找到你，我们再一起写这四个字…&rdo;

&ldo;皇帝要去找谁？！&rdo;钟粹宫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大吼，太皇太后稳步从宫外渐渐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失踪人口考完期中回来了…最近心里一些事很乱…就连写故事的时候都进不去自己最心爱的故事…心里挫败感很强烈…这是我最爱最爱的故事没有之一…转眼已到了第一百章…不知道写得怎么样…如果看起来乱七八糟…那就告诉我…我一定会好好改…

☆、生死两茫茫

皇帝万念俱灰地瘫坐在地上，他望着他的祖母缓缓走来，却毫无起身之意，他面颊上仍是泪，却忽然讽刺地笑出声来，淡淡问道，&ldo;皇祖母果然还是来了。&rdo;

太皇太后见皇帝如此模样，周身不禁一颤，脑海中最可怕的记忆忽然变得无比清晰，她想到二十年前他的亲生儿子跪在自己面前，乞求她放他离开。

&ldo;玄烨…你起来说话。&rdo;太皇太后推开搀扶的宫女，亲自走上前去，企图扶起瘫坐在地的皇帝。

&ldo;祖母，你是不是以为，孙儿是没有心的？&rdo;皇帝毫不理会太皇太后的话，自顾自地问着，目光仍望着远方，望着他望不到远方。

太皇太后心中更惧怕起来，这样情景同二十年前是那样相像，却又毫不相同，她不知该如何处理，更毫无经验。二十年前的她是个挽留的失败者，今日的她不愿再重蹈覆辙。

&ldo;怎么会，祖母的玄烨永远都是心系天下的，怎么会没有心呢？&rdo;她坐在床边，低头泪目望着瘫坐在地上的皇帝。

皇帝忽然冷笑，却又突然疯狂，他怒吼道，&ldo;朕有心！可是朕把心给了她！皇祖母杀了她，就等于杀了孙儿的心！&rdo;皇帝的怒吼瞬时充斥了钟粹宫每一处角落，吓得宫外的下人齐齐跪倒，不敢起身。

&ldo;不是祖母杀了她…&rdo;太皇太后静静开口说道。皇帝却更是冷笑起来，&ldo;若不是皇祖母的懿旨，有谁敢动她分毫？&rdo;

太皇太后静静地望着自己的孙儿，眉间微动了动，缓缓道，&ldo;是你不知，自她回宫后，她就已命数不长，她在天地会所受的折磨已使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她早已支撑不了多久，并非祖母要她性命。&rdo;

皇帝忽抬头望向她的祖母，目光中尽是朦胧的泪意，当皇帝听到他的祖母说她早已支撑不了多久时，他的情绪难以遏制地又一次崩溃，他不敢相信，完颜霏临终前的身体状况如此不堪，自己竟会毫不知情。皇帝想到每一次问起太医&ldo;完颜氏身体如何&rdo;时，太医都会给他积极的答复，他此时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就像是一件愚蠢的玩物，一直被人蒙在鼓中。

&ldo;我那样信任祖母，敬重祖母，祖母为何要骗我！为什么让太医瞒我？！为什么不让我好好为她治病…&rdo;皇帝说着说着已没了力气，哭也渐渐没了声音，他站起身来却又摔倒在床边，摔倒在太皇太后的脚下，他抽噎着的声音也渐渐消失，皇帝终于晕厥在了太皇太后的脚边。

&ldo;将皇帝送回乾清宫。&rdo;太皇太后开口说出这句话时才感觉两行冰冷的泪从眼眸滑落，她不知自己是在哭玄烨，还是在哭死去的完颜霏。她明明是最清楚皇帝有多爱完颜氏的人，她明明是最清楚完颜霏死后玄烨会有多伤心的人，可她还是选择亲手杀死了完颜霏。走到今日，她早已没有选择，在前朝与后宫，在没有硝烟的战场，她不得不走出这一步棋。

她侧眸望去，见皇帝的龙辇已经走远，才颤颤巍巍地走到完颜霏的身边，她望着她枯萎的容颜，眼泪忽然决堤，她抚开完颜霏额前的乱发，低声对她道，&ldo;对不起…孩子，从今后你就自由了。&rdo;她攥紧了完颜霏的手，泪眼朦胧中她仿佛看到六年前的完颜霏，年轻而又明朗，那时的她第一次跪在自己面前，喊自己&ldo;皇祖母&rdo;。

&ldo;将皇贵妃移灵宝华殿。&rdo;她垂眸望着完颜霏一动不动的身躯，低声吩咐着，她唤她为皇贵妃，是留给她最后的尊严。宝华殿内监很快围上前来，将完颜氏移入棺椁，以白布蒙住周身。

&ldo;奴才请太皇太后懿旨，可要为皇贵妃封棺？&rdo;内监上前来请旨，太皇太后的目光已近乎涣散，她在宫女的搀扶慢慢走出寒冷无比的钟粹宫，她只摇了摇头，道，&ldo;不必了，让她回去吧。&rdo;宝华殿内监不明太皇太后话中之意，何为让她回去？而他也不敢再多过问，只得奉旨行事，领了旨便连忙去了。

宝华殿内，高僧坐于棺椁两侧，为皇帝先皇贵妃高唱经文，为其超生。白色的蜡烛燃满了大殿，排排层层仿若连绵不绝，大殿内香烟缭绕，青色的薄烟从香炉内升起，氤氲宝华殿每一处砖瓦。殿外跪有守孝宫女内监共百余人，隐隐的哭泣声藏在了高僧诵唱经文的声音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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