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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第1页）

从桌上取过一张纸递给他：&ldo;我希望人世间多一些幸福，希望阿依朵幸福。所以在告诉皇上之前，想先找你商量一下。&rdo;

就着月光，纸上清清楚楚是阿依朵墨汁淋漓的大字，字如其人：&ldo;岳钟麒又被人欺负了，我去帮他&rdo;。

&ldo;这是什么?!&rdo;胤祥瞪着那几个字。

&ldo;难怪我这段时间老觉得少了什么，原来是好久没见到阿依朵了。她身边的大丫头景儿说，我和皇上在宫里时，她根本没机会，搬到圆明园后，直到今天她才总算把消息带到了‐‐可阿依朵已经走了有半个月了，走时只留了这张纸给她，叫她不要让外人觉察，悄悄递给我。&rdo;

胤祥不敢置信的看看那张纸，看看我：&ldo;岳钟麒?&rdo;

费了一阵口舌，我才向他解释清楚，阿依朵和岳钟麒之前的&ldo;蛛丝马迹&rdo;。

&ldo;……按照现在的说法，阿依朵这就算是私奔?&rdo;我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ldo;喀尔喀蒙古的郡主、大清的公主、原裕亲王的寡妇福晋?和我大清眼下最得用的大将军?列祖列宗啊……&rdo;胤祥颓然坐倒，以手抚额：&ldo;非得在这时候添乱子……&rdo;

他们只有在最最烦恼的情况下才会叫&ldo;列祖列宗&rdo;，我小心的问道：&ldo;有这么严重吗?虽然现在没天理的世道提倡女人守节，但寡妇改嫁也是可以的啊。&rdo;

胤祥也费了一阵口舌，向我解释清楚：皇帝推行三大改革中，最重要、也是最棘手的&ldo;改土归流&rdo;正到了最要紧的时候，在川藏云贵等地，很多少数民族的土司酋盟不愿意结束&ldo;自治&rdo;的逍遥岁月，不惜以武力相抗争，在那些地形恶劣的西部作战，正值盛年又能独当一面的大将，只有岳钟麒了。上次岳钟麒受伤，正是与西藏一名土司恶战的结果，而修养两个月回到战场后，又遇到云南几个土司的围攻，战况一度紧急，这大约就是阿依朵说的&ldo;又被人欺负了&rdo;。

&ldo;……何况喀尔喀蒙古各部也才安定不久，搭在一起，就关系整个西边半壁江山的安宁……唉，这些就罢了，最要紧的是，皇上肯定会……&rdo;

&ldo;发怒?我也这样想，所以才请你来商议，我们得想法子说服皇上才好啊。&rdo;

胤祥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栏杆扶手，已经陷入郑重的沉思，阴影中的侧面不知何时又瘦了一圈。

其实我们都明白，眼看边疆重回安定、改革开始正常推行、朝内的不安定因素一一清除，胤禛硬撑多年的那口气，终于有所放松，这时候病倒了，好起来不会太容易。胤祥虽然整天忙着政务，但我知道，让他眉心整日紧锁的是他四哥的病情。朝中事务繁多，能办事的人却很少，连李卫都特意调进京城，临时在军机处帮忙，胤祥还是时不时就得在军机处胡乱熬过一夜，一听说胤禛半夜里有什么不适或风吹草动，他便会冲到养心殿外等消息。

如果不是因为心里清楚，最坏……最坏，也还有一个&ldo;雍正十三年&rdo;的期限，我也不会比他好过多少。见他迟迟疑虑，我笑道：&ldo;你有没有发现，皇上生病这段时间，和以前有些不同了?&rdo;

&ldo;啊?有什么不妥?&rdo;他立刻紧张起来。

&ldo;呵呵，不是什么坏事。我是说，皇上倒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想生气就生气，说高兴就高兴，总比从前，一年到头阴阴冷冷的好多了吧?&rdo;

&ldo;哦……皇上在你跟前，不是一直这样吗?&rdo;胤祥松了一口气，大概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看着我有些尴尬的笑。

&ldo;正是这样，我才发现其中的不同‐‐我猜，皇上这才发现偶尔任性的好处了。比如说，喝药非得我喂不可，不然就百般抵赖，坚持不喝。可怜的人，一辈子都没有放松过一刻……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记忆里，可曾见过他少年时，有过真正像个小孩子的时候?&rdo;

被我这么一问，胤祥望着远方感兴趣的回想了一刻，肯定的说：&ldo;没有，四哥好像从来都是这个样子……&rdo;

想想又笑了，仿佛突然间回到小时候的记忆，挖出了很多让此时的他忍俊不禁的片段，但是慢慢的又敛了笑意，叹道：&ldo;我记得的四哥已经十几岁了，但我知道，四哥才几岁，二哥才十几岁的时候，索额图试图谋逆一案中，他们就确有涉及，皇阿玛心里明白，但没有追究。里头具体是怎么回事，连我也不清楚……&rdo;

&ldo;所以那又将成为一宗扑朔迷离的历史悬案了。才不到十岁的孩子，已经经历了那样一场深不可测的政变……这么努力，死撑半生，至少他现在终于可以真正放松下来，任性一刻了，这不是好事吗?&rdo;

胤祥没有回答，但我能感受到，他对胤禛这场病的担心已被我缓解不少‐‐因为脸上明明写着欣慰与感叹。

&ldo;所以，现在的皇上应该很容易被我们说服，你就跟我一起去替阿依朵求情吧。&rdo;

&ldo;边疆军事，到底不能大意，我想请方先生来斟酌一下。&rdo;

胤祥摆出总理王大臣的政治姿态，我自然不能有什么异议。

方苞从刚结束的会议中过来，一听完此事，拿着阿依朵写的那张纸，眯着眼乐呵呵笑：&ldo;和硕纯訢公主琴心剑胆，见字如见人，有气势!&rdo;

我和胤祥不说话，只盯着他，他才不慌不忙的说：&ldo;这样事情若是在民间，寡妇要改嫁，又不是伤天害理，就随她去了。只是他们两位的身份于国事军政大有关碍，拿到朝廷上来讲，就既不占&lso;理&rso;、也不合&lso;礼&rso;，怎么都说不过去啊……&rdo;

我们太熟悉他的满腹机关了，也不急，紧盯着他只等下文。

方苞摇摇头，笑道：&ldo;但此事，其实不过是个&lso;情&rso;字，既起于情，想必以&lso;情&rso;可解。而如今天下，最能动皇上以&lso;情&rso;的两个人，不是就在微臣眼前么?&rdo;

&ldo;我就知道……&rdo;我笑，对胤祥说：&ldo;既然事关半壁江山的军事，宜早不宜迟，咱们这就去吧。&rdo;

&ldo;夜深了，皇上劳乏了一天，该歇着了吧?&rdo;

&ldo;说服皇上也用不了太久。累了一天，能有人说说话、解解闷也不错啊。&rdo;

&ldo;说这样的事儿，也算解闷?……&rdo;

还是方苞出声替胤祥下了决心：&ldo;既然是大事，无论多么棘手，皇上必定是宁愿早些知道的，何况怡亲王和凌主子两位，难道还能瞒着皇上一件事到明日?&rdo;

夜色静谧，水面上徐徐送来微风，凉爽宜人，季节的暑热在这里已经丝毫无存。胤禛坐在湘妃竹榻上，正伏案疾书，一见我和胤祥进门，丢下笔&ldo;威严&rdo;的问道：&ldo;好啊，你们两个神神秘秘，算计什么呢?还不速速招来!&rdo;

我一边抢走他面前的折子和笔递给李德全收起来，一边嗔怪他：&ldo;没见过你这样的病人，一刻也停不下来，又是会议又是批折子，还能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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