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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其实于力也不容易，他的父母都是搞学术研究的，照理说也是了。于力常吹嘘自己小时候就有天赋，八岁能背唐诗三百首，父母从小教了他好几门外文，不到二十岁已精通英、法、俄三国语言了。就在他大一那年，他的父亲出国做了一年访问学者，不知在那里碰到了什么课题，全身心地投入到研究中去，结果弄得走火入魔，回国后疯疯癫癫，不久就出车祸和妻子一起死了。

于力炒菜的动作非常利落，很快就完成了四菜一汤，这对我们两个人来说已是很不易了。吃完了这顿难得的中国菜，于力的表情忽然严肃了起来，再加上剃着的光头，看起来倒有分黑社会的神韵。沉默好一会儿，他终于说话了：&ldo;过去我对你说过，我父亲曾经出国做过一年访问学者……&rdo;

&ldo;难道他是到法国做访问学者的？&rdo;

&ldo;没错，而且就是伏尔泰大学，他研究的课题也正是&lso;路易九世之谜&rso;！&rdo;于力忽然有些激动起来，直起身子幽幽地说，&ldo;中国几乎没人研究这个课题，只有我父亲对此深感兴趣。他在巴黎伏尔泰大学研究了一年，与奥尔良教授一起工作。我父亲刚来到法国，就接触到许多神秘的资料，立刻就忘我地投入了进去。我也不知道他为何有如此的激情，好像一下子变了个人似的，几乎连电话里我的声音都认不出了。&rdo;

&ldo;你曾经说过你父亲在国外走火入魔了？&rdo;

于力怔怔地说：&ldo;对，在研究&lso;路易九世之谜&rso;的过程中，他似乎被什么东西迷住了，最终失去了理智‐‐他声称自己在伏尔泰大学历史系的走廊里，见到了路易九世的幽灵，还经常与大预言家诺查丹玛斯在下国际象棋。当然没人相信他的话，所有人都认为他走火入魔了，便把他送回中国治疗了。&rdo;

&ldo;许多人因为研究&lso;路易九世之谜&rso;而神秘死亡，难道你的父亲也在此列？&rdo;

&ldo;是的，我父亲回国不到一个月，就在车祸中和我母亲一起去世了。过去我一直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归咎于命运的不公。但自从我来到法国，在奥尔良教授门下研究&lso;路易九世之谜&rso;，才发现了这个可怕的秘密，我确信我父亲死于非命，就是因为&lso;路易九世之谜&rso;！&rdo;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ldo;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继续下去呢？难道你不怕重蹈你父亲的覆辙吗？&rdo;

&ldo;一开始我也害怕过，曾经犹豫过很长一段时间。但我想这是我父亲未完成的遗志，在冥冥之中，一定有种力量操纵着这些神秘事件，我有责任把这些秘密挖掘出来，查明害死我父亲的力量究竟是什么！&rdo;

&ldo;某些事情一旦带上了个人情感，就变得很麻烦了！&rdo;

说到这句话时，我忽然想到了林海和他的玛格丽特。

&ldo;不，这不单单是个人情感，最最关键的是，自从我拜在奥尔良教授门下，便发觉&lso;路易九世之谜&rso;可能含有重大的价值，这种重要性远远超出了我们现有的想象力。&rdo;

&ldo;天大的秘密？&rdo;

&ldo;对！&rdo;于力用了非常肯定的语气，让我不得不相信，他颤抖着说，&ldo;我相信我父亲绝不会白死，他的死有重大的意义，他是为了破解人类最重要的一个谜而死，也是为了人类未来的生存而死。我必须继承父亲的遗志，完成他未完成的事业，这是对他在天之灵最好的告慰。&rdo;

我无法反驳他的话，只能沉默地坐了好一会儿，直到于力渐渐恢复了镇定，他的眼角似乎有些泪光，摇着头轻声说：&ldo;对不起，可能是今晚太高兴了吧，把这些不该说的话也说了出来。&rdo;

&ldo;为什么不该说？&rdo;

他苦笑了一声：&ldo;这你就别管了，我会告诉你原因的，但不是现在！&rdo;

停顿片刻之后，我忽然想起了今天在地铁里，接到林海打来的那个电话。我立刻问道：&ldo;于力，能不能帮我查一个人？&rdo;

&ldo;说吧。&rdo;

我一边在纸上写下了&ldo;林丹青&rdo;这个名字，一边说：&ldo;这个人在上世纪三十年代，曾经在巴黎留学，是学习美术的。&rdo;

&ldo;就这些吗？&rdo;

&ldo;是的，我对林丹青的情况知之甚少，甚至不知道他读的是哪个学校。&rdo;

于力摇了摇头：&ldo;查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曾经有成千上万的中国青年到法国勤工俭学，其中有许多人后来成为新中国的缔造者，他们在法国留下的只有学籍档案。如果不知道就读学校的名称，要从那么多人里查一个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rdo;

&ldo;你说得没错，我也知道希望渺茫，但这个人可能很重要……&rdo;

现在我非常犹豫，到底要不要把原因说出来呢？

于力从我为难的眼神里发现了什么，便朗声道：&ldo;有什么事就告诉我吧，我会尽一切努力帮助你的，假如你还把我当作好朋友的话。&rdo;

听到这句话，我实在不好意思再隐瞒了，便把林海的事情一股脑儿地全都说了出来，从林海第一次去美术馆，到意外发现羊皮书，再到林海救出油画里的玛格丽特，受到了诺查丹玛斯的死亡威胁，直到今天接到的越洋电话。

当我说完这些事情，觉得简直就是在说一部惊险悬疑小说的梗概，拍成好莱坞电影大概也不错吧。

于力听完也大吃了一惊，他站起来踱了几步，再看着窗外沉沉的巴黎夜色，眼神里不知掠过了什么。

他咬了咬嘴唇说：&ldo;果然是不可思议的事，但我宁愿相信那是真的。明天我带你去大学图书馆，我们查一查历史上玛格丽特的详细资料。&rdo;

&ldo;好，这两件事一定要联系在一起。&rdo;

我们又聊了好一会儿，直到晚上十点多钟，我知道他可能有夜生活，便早早地告辞回去了。

于力又开车把我送回了伏尔泰大学，车子直接停到了历史系大楼下面，我没有再让他送，独自爬上了恐怖的顶楼。

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客房里，听着十九世纪幽灵们的脚步声，我仿佛能看到遥远的玛格丽特的脸庞……

2005年4月14&iddot;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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