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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第1页)

商周两朝是分封制,是松散邦联,而现在的秦国版图覆盖整个华夏,已经不是原来意义的封国了。

蛹化为蝶‐‐国号未变,但实质变了。

最先意识到这一点的就是嬴政。

扫平六国后,嬴政想到的第一件事,是&ldo;正名&rdo;。他给丞相、御史下了一道谕令说:&ldo;天下大定,今名号不定,无以称成功、传后世,其议帝号。&rdo;

是呀,秦王还能再叫秦王吗?名不正则言不顺,再叫&ldo;秦王&rdo;岂不是将来有退回关中去的危险?

丞相王绾、御史大夫冯劫和廷尉李斯受命,与70位博士商量了几天,提出一个方案:叫&ldo;泰皇&rdo;最好。他们认为,上古有三皇,即天皇、地皇、泰皇;这&ldo;泰皇&rdo;,就是人皇。

对这个方案,嬴政甚不满意。他认为自己功过三皇、名超五帝,叫一个泰皇哪成?于是下令:&ldo;去泰,着皇,采上古帝位号,号曰皇帝。&rdo;

&ldo;皇帝&rdo;这个词,最早在《尚书》里就有过,但不是嬴政的这个概念。因此嬴政所提出的皇帝名号以及对皇帝身份的神化,都是首创。

还有一个问题是,这皇帝传世怎么传?

第一皇帝嬴政,索性给臣下交代了一个最简单的办法:今后就不要用谥法了,免去&ldo;惠文&rdo;&ldo;庄襄&rdo;之类的啰唆,&ldo;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rdo;。这样,他本人当然就被叫做&ldo;始皇帝&rdo;。

这真是超级现代派的思维。

始皇帝嬴政,刚打下了天下,建立了开天辟地的大帝国,乐观得很;臣子们更不敢去细想&ldo;无穷&rdo;是怎么个无穷法。君臣的喜悦之情,从这世系的规定就可以看出来。如果秦始皇的憧憬能够实现,到清末也还是&ldo;秦三百五十世&rdo;左右,想想&ldo;万世&rdo;是什么样子,就连现代人也要犯晕!

谥法缘于周朝,废除谥法也是嬴政的独创。他认为,君王死后,由儿子和大臣给先王议一个尊号,带有评价的性质,是为大不敬,犯了&ldo;子议父,臣议君&rdo;的错误,今后,掰着指头数数儿就行了。

皇帝既然是前所未有,天下独一,那么皇帝的自称也要独尊。以前周天子或诸侯自称,说&ldo;我&rdo;的时候,就说&ldo;余一人(我一个)&rdo;、&ldo;寡人(寡德之人)&rdo;,都有点谦虚的意思在内。而秦始皇不同了,从今往后皇帝要自称为&ldo;朕&rdo;。以前这个&ldo;朕&rdo;字,也就是&ldo;我&rdo;的意思,不论贵贱谁都能用,今后它的知识产权只属于皇帝了。

皇帝下达命令,叫做&ldo;制&rdo;或&ldo;诏&rdo;;臣子上书,叫做&ldo;奏&rdo;。上奏文件中,凡是遇到&ldo;始皇帝&rdo;或&ldo;皇帝&rdo;一词,就要另起一行,顶格书写。为什么呢?因为古代书写是竖着写,如何能容许别的字压在&ldo;皇帝&rdo;二字头上?

皇帝的名字也不能再提了,嬴政的名字叫政,那么凡是叫&ldo;正&rdo;的地名,都得改名叫&ldo;端&rdo;。皇帝的父亲庄襄王名叫子楚,楚国虽然已经灭了,文献也都得改叫&ldo;荆国&rdo;。

这套神化皇帝的礼仪,除了谥法在秦亡以后立即被汉朝恢复外,其他的大多被汉朝承袭,传至后代。这种唯我独尊的思想甚至固化为一种文化习惯,不论衙门大小,最高的头儿都认为自己与众不同,而且潜意识里希望最好把官职传至万世。

秦始皇的天下是靠武力所得,但他可不是武夫,知道权力的合法性还需要有天赐依据,于是他重新修正了意识形态,开始崇尚阴阳家邹衍创立的&ldo;五德循环说&rdo;。

&ldo;五德&rdo;也就是金木火水土。秦始皇认为,周朝是火德,循环下来就是秦之水德,为此他下令把黄河改名叫&ldo;德水&rdo;,黄河不干,水运就长久。

老秦人的祖宗是颛顼高阳氏,这位神人也叫北方之帝或黑帝,北方属水属阴,这就与秦的运势相合了。于是,大秦帝国的衣服、仪仗、旗帜都尚黑。

按照古人的方位观念,上下东南西北为六大方位。大秦帝国既然是无所不包,那就要崇尚数字&ldo;六&rdo;,帽子高六寸、车子长六尺、拉车的马要六匹等等。

秦始皇搞这一套,就是为了加固皇权的&ldo;合法性&rdo;,让你敬畏、让你服‐‐知否?我的权力来源于天命。

第二十七章千古一个&ldo;秦始皇&rdo;(2)

至于具体的统治,光玩这套虚的当然不行,他的一项大功,就是建立了完备的中央机构和官僚体系。现代的读者,往往一看这个就头疼;其实认真地想想,最高权力出自中央,官员队伍服务于国家,有没有好处?当然有,那就是增强了管理效率,中央集权总比大小诸侯、领主各自为政好。

一个农业国家,涵盖了那么大的地盘,没有一个有效率的中央体制不可想象,更别说想传至万世了。尽管后来的皇帝姓什么的都有,但帝国这个框架,是一代一代地延续下去了,直至转化为现代中国。

改制这套花样,后来也有不少君主玩过,但只有秦始皇所玩的才有决定性的意义。

现在,秦国升格为秦朝了,有一整套的中央政府制度,自丞相以下,各司其职。要说明的是,秦朝的丞相沿袭旧制,分左、右相,秦俗尚右,但实际上左相往往更有实权,比如李斯很受秦始皇器重,他就是左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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