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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ldo;红拂，带李嬷嬷收拾东西。&rdo;

&ldo;是。&rdo;红拂上前，一脸兴色的强拖带拽，把死不从的李嬷嬷给带了出去。

苏芩命彩烟打下帘子，倒了碗白水，喂给苏霁琴。

&ldo;二姐姐，你何苦做傻事。&rdo;坐在炕沿上，苏芩替苏霁琴掖了掖被角。&ldo;人若去了，便什么都没了。二姐姐难道就真的舍得老祖宗，舍得我吗?&rdo;

苏芩微微俯身，凑头过去，一头柔顺青丝微滑，搭在肩头，乌黑油亮。纤细身姿稍倾斜，滑出一截款腰摆尾的动作。垂眸时露出粉颈一角，肌肤细腻白皙，比雪更甚。

苏芩与苏霁琴年纪相仿，小时的她骄纵任性，总是苏霁琴迁就于她。毕竟那么一个粉雕玉啄的小姑娘，便是再骄纵，也是乐意的。因此，苏芩与苏霁琴的关系自然比旁人要好些。

苏霁琴红着一双眼，透过朦胧泪雾看去，率先印入眼帘的，是苏芩那双干净澄澈的上翘眼眸。

苏府的苏三姑娘，一惯是被娇宠着长大的。如今苏龚落难，苏府败落，最吃苦的自然也应当是这个娇娇儿。

可如今的苏芩，穿着旧衣，戴着旧簪，露出一张粉白细嫩的脸来，不显半点颓态，反而瞧着愈发娇艳逼人。就像欲破土而出的那株，最惹眼的娇花。

&ldo;二姐姐，顾家大郎没了，咱们还有李家大郎，孙家二郎。咱们不稀得他，那样一个人，给你提鞋都不配。&rdo;苏芩软着声音，安慰苏霁琴，然后又从腰间取下一个香囊，塞到苏霁琴手里。

&ldo;这香囊里头装了百合，能凝神养气。大夫说了，二姐姐这是心病，只得二姐姐自己好起来才成。如今咱们苏府入不敷出，连母亲都要做些针线活贴补家用。二姐姐的针线这般好，若能替咱们分担分担，是再好不过了。&rdo;

苏芩说这话，不是在恭维苏霁琴，而是苏霁琴的针线活真是十分之好，甚至曾得过陈太后夸奖。如今苏霁琴没有活下去的念想，苏芩便给她个念想，让她安心呆在屋子里头做点针线活，是再好不过。

听到苏芩的话，苏霁琴动了动身子，眼泪落的更凶。

苏芩知道这是想通了。她起身，唤过彩烟，道：&ldo;好好照料二姐姐。&rdo;

&ldo;是。&rdo;彩烟抽噎着，将苏芩送至厢房门口，肿红着眼，蹲身行礼道：&ldo;多谢三姐儿。&rdo;

&ldo;都是自家姊妹。二姐姐还要劳烦你多照料。&rdo;

&ldo;是，奴婢定尽心。&rdo;彩烟用力点头。

苏芩笑着颔首，径直去寻秦氏。到了正屋，秦氏的大丫鬟如安守在户牖处，道：&ldo;大夫人正在大老爷的书房里头呢。&rdo;

苏芩蹙眉，转身去了书房。

书房里动静很大。苏芩站在廊下，听到里头传来秦氏沙哑的哭喊声，&ldo;我辛辛苦苦为你撑起苏府，你却半点没帮衬过我。自从牢里出来，就总是掏鼓这些字儿、画儿的，你有没有为我想过，有没有为姀姀和噗噗想过……&rdo;

说到激动处，秦氏竟晕了过去。

大老爷苏博原本被秦氏骂的像鹌鹑似得不说话，这会子被吓得面色惨白，一边搂着秦氏，一边跪在地上唤，&ldo;问白，问白……&rdo;

问白是秦氏的字，只有苏博会唤。

苏芩急冲进去，至秦氏身旁。看到秦氏双眸紧闭，立时急的小脸煞白，眼泪簌簌而落。

&ldo;快去请大夫来。&rdo;苏博抬眸看到苏芩，手忙脚乱的从宽袖暗袋内取出一包子银钱塞给她。不多，大概十两的重量。

苏芩顾不得其它，让人请了大夫来，将秦氏安顿在正屋内。

苏博守在炕旁，时不时的用沾了白水的帕子替秦氏擦拭干裂的唇。年过四十的男人，此刻却抖着手，哭的像个孩子。

苏芩红着眼近前来，将银钱递给苏博。&ldo;父亲，你哪来的钱?&rdo;

苏博埋头，没有吭声，良久后才道：&ldo;这是我托人卖的一些字画钱，&rdo;顿了顿，又道：&ldo;别告诉你母亲。&rdo;

苏博最爱的，是他那些字儿、画儿，平日里总是亲自收拾，连秦氏都碰不得。可如今，却竟将那些他最宝贝的东西卖了去换钱……

苏芩眼底泛热，她攥着手，努力控制住那股子抽噎感。然后将苏霁琴的事与苏博说了。

苏博叹息一声，替沉睡的秦氏掖好被角。&ldo;别将这事告诉你母亲。&rdo;

&ldo;嗯。&rdo;苏芩点头，应声，然后低头走了出去。

屋外，漫天飞雪，落雪成堆。在暗暮里窸窸窣窣积叠起来，笼罩高啄檐牙。屋檐廊下，杂草碎石蔓生，原本瑰丽堂皇的苏府，人气渐消。已近掌灯时分，厢庑游廊，不管内外，皆是雪照白茫一片，却无一盏点灯。

&ldo;红拂。&rdo;苏芩涩着嗓子开口。

&ldo;姑娘。&rdo;红拂捧着手里的缎面大氅，小心翼翼的替苏芩披在身上。

苏芩垂眸，伸出玉手，轻拉了拉系带，慢吞吞的系好，然后颤着眼睫道：&ldo;备车，去陆府。&rdo;

……

天幕低垂，城西陆府。朱红色的府门前挂着两盏琉璃灯，流苏穗结，波光流转间晕出七彩流色，隐约可见上头绘制着的浅白蒹葭。

苏芩坐在马车内，拨开帘子瞧上一眼，起身下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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