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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策递给裴行昭一杯酒。
裴行昭喝了一口,把话题拉回去:“倘若是打定主意走正道,大可将功补过,做些惠及朝廷百姓的事,世人便是不能全然认可你,也会将你与胞兄分开来对待,不愁一份安然光景。
“可你明显不是那种人,你不论跟生父生母还是胞兄学,都学不到一点儿好品行,以在人前故作高深装腔作势欺骗他人为荣,认定那也是一种成就。
“倩芜已经身死,要不然,她也会成为你的帮凶吧?”
因着提及生身母亲,付笙目光微闪,垂了垂眼睑。
裴行昭道:“所谓你的前世,是怎样的情形?博得意中人的青睐,可意中人死在我手里了?亦或做了妖僧妖道、山中海上的匪盗,最终被我下令五马分尸?又或者遇人不淑,被你想利用的权臣反过来用你的性命向我邀功?不管哪条路,的确都够凄惨的,也是该恨我入骨。”
许彻和两位郡主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付笙还有别的路可走,还有别的比这些更憎恨裴行昭的理由。
付笙不可能给裴行昭确切的答案,她也不需要。
裴行昭唤“瑟瑟”。
杨攸走到她身侧。
“冤案的事,我想到此为止,你有无异议?”
“没有。”杨攸目光诚挚,“我明白,理应如此。”
裴行昭唇角扬了扬,视线又转回到付笙面上,语气从刚才的和风细雨霎时转为阴寒森冷,“不管你做了什么打算,都用不着了,倒是不妨赌一赌,我是否会再次食言:离了这水榭,出声说一个字,割舌;给我的姐妹手足臣子一个不善的眼神,剜眼;喂给你剧毒后你敢挣扎一下,剁一根手指。我想把你拆了,只看你是否成全。”
付笙眉心一动,之后睫毛一颤。
许彻心头满是笑意。
这世间有裴行昭吓不住的人么?还真有。先帝算一个,因为在先帝心里,裴行昭就是他带大的一个毛孩子、一位最值得他付出心血管教提点的袍泽、一名最让他头疼而他宁可自己死也得留着她的臣子——这种复杂的君臣袍泽情分,远胜于寻常的人与人之间的情分,他们或赌或怒或隐忍或发狂时,无不关乎很多人的生死,乃至天下苍生。
这种人心里是没有自身的,随时能为了自己想要的天下朝堂大局付出性命——譬如裴行昭明里暗里收拾人的时候,她从来不知道为自己计较,就如刚刚,她提到了不少人,独独没有她自己。
而除了先帝,有谁在裴行昭面前没有软肋?有谁不对她必然履行的要挟不胆寒?
那种人,不存在的。
裴行昭喝完杯中酒,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许彻,“姚太傅临死前享用的,迟一些给付云桥、付笙服下。这种毒发作起来,人生不如死,和经受抽筋扒皮的痛苦无甚差别,你早在冤案发生之前便清楚。”
付笙看着许彻拿在手里的瓷瓶,凝了一眼上面的罂粟图案,面容不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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