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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长平之战 二（第1页）

柴薪上，吊着口硕大的青铜锅，咕噜咕噜的气泡音传来，众赵兵连忙聚在锅口俯视锅内：那是一锅由马骨肉与狼骨肉混合在一起的肉汤，饥饿的士兵们连皮都未完全剥去，生怕浪费一点皮肉。灰色的野狼毛与棕色的马鬃混合着野狼不知为何腥臭的血液、躯体和四肢，煮沸后传来一股恶臭。表层则悬浮着一层厚厚的白色泡沫，汤呈现出一种与大地类似的棕色。

两位身材魁梧的贵族军官喝退众人，抱着锅朝士兵们怒吼，顿一顿，便命令众人先等待自己先吃几口。士兵们面面相觑，每个人都明白，如今自己身为赵军主力已经变成秦军的瓮中鳖，横竖也是死路一条，还得听这些个世袭贵族忍气吞声。士兵们不动了，只是抬起头——那是一颗颗瘦削的不成人样的惨白的脸，死死着盯着那两军官，他们布满老茧残破不堪的手捏紧了拳头。“都给我坐下！肉还有很多，理应我们......”一位军官开了一半口，一把飞来的匕首便刺进了他的喉咙，吓得另外一人跪倒在地，不一会昏了过去。这些所谓的赵国士兵，绝大部分不过是强征来的贫农与奴隶，如今这种局面，自己的父母妻儿怕是再也不指望见上了，哪怕连抚恤都不敢奢想，如今自己在世界上能有的不过是这一副破败的身体。今天，他们再也无法忍受这些公卿大夫，一种疯狂的念头如野火般在众士兵人群中蔓延开来。

暴乱，一种完全激发兽性的暴乱开始了，怒吼声、惨叫声，泥地中这百余人迅速扭打成一团，先是军官，再是平时得势的小人。士兵们发自内心的绝望与怒火全部发泄在了这些人身上，一切平静下时。泥地中只剩下了一半人。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接着众人如同触电般爬向锅，人类的模样已经在他们身上完全看不到了，宛如一群夺食的野狗。锅内的肉汤被抢夺一空，长时间的不进食，让好几人吞了肉块又呕吐出来，再次遭人抢夺。

一位看上去和奴隶无异的老汉崩溃了，跪在泥地上，掩面却连哭的力气也没有。毫无疑问，他已经见不到自己的儿子了，秦军预计马上发动总攻，他不如自行了结。正当他颤颤巍巍握住匕首打算刺自己喉咙时，他的主人——那位暴乱吓昏过去的军官连忙夺下了他的匕首，一个巴掌扇在了老汉脸上，虚弱的老汉直接便昏了过去。

老汉依然残存着一丝意识，恍然意识到自己的主人——那位军官正在背着自己，踉踉跄跄的步行远离这片修罗场。不一会，他再次昏了过去。

出乎意料的是，直到傍晚，秦军迟迟没有发动总攻，夜幕降下之时。泥地猛然响起了数不清的痛苦的吼叫声，一声接一声，如果称呼为那是地狱的声音也不为过。那是人类极度痛苦下狂乱的哀嚎声，一会转而逐渐变成此起彼伏的呻吟。

大概是半个时辰之后，泥地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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