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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4 章 奴去也（第1页）

送探春回金陵的事很快敲定，秋爽斋再度热闹起来。

先得着风声的是王熙凤。

凤姐颇有些同仇敌忾，认定这全是元春的排挤手段，容不下她们这些能人。排挤她也就罢了，竟然连亲妹妹也不放过：

“呸！我看她脑袋坏掉了。你知道吗？她居然拿着大把银钱，往坟地那边置房舍田产。哎呦，那可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啊！你前脚才把吴新登给揪出来，发了笔小财，后脚就让她全给败光了。看得我这个心疼呦！”

探春颇为诧异，没想到老太太当真采纳了秦可卿的治家大计。且此事由元春执行，想来也有她的意思在。

用这笔不义之财置办祭祀产业，即便贾府果真事败，尚存祖业，算是能保住一条后路。府里有这对老少搭档主持大局，自可安枕。

凤姐没有察觉到探春的异样，兀自继续道：“全怪你！好端端请回这尊活佛。她年纪比我还大，哪里嫁得出去？偏姑妈两只眼全长在头顶上，对着男方挑三拣四，张嘴闭嘴就是大姑娘得娘娘器重。呵，得娘娘器重有个屁用，娘娘也没生出儿子来啊！”

探春唬道：“疯了不成？这话可要掉脑袋的！”

凤姐掩唇四顾，旋即回过神，扭着探春的脸蛋笑骂：“长本事了，敢拿你二嫂子开心！谁不知道你这院严谨，再没一个字能漏出去。况且我也就跟你白说说，横竖咱俩穿一条裤子。只要大姑娘嫁不出去，谁也甭想翻身！”

这话越琢磨越有趣。看来凤姐认定自己嫁不出去，甚至比她嘴里的困难户——元春还要难嫁。

呵，声名狼藉也有声名狼藉的好处，她这回倒是省心了。

探春提点凤姐别把心思用在争权上。元春是老太太亲手养大的，情份无人能及，争她不过。与其白费力，还不如给琏二哥哥谋份正经差事。

凤姐满脸不屑：“他又没有功名，捐个屁大点的官，不过让人看笑话罢了。再者当官能赚几个钱？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探春想着此次离府，恐无再见之日。思及往日情份，不管对方是否爱听，只管掏心掏肺劝道：

“咱们这样的勋贵大族，大多只剩个堂皇的壳子，总不能指望抄奴才的家，维系度日吧？嫂子别看大哥哥和环哥儿官阶虽低，到底是实职。脚踏实地一步步升上去，日后谁敢笑话？别的不提，就算只为两个侄女打算，也该动动心思。女孩议亲时，有不少人家看重实职的。”

凤姐把持内务多年，岂能分不出好歹？她心里门清，无非顾着眼前享受，不愿多想日后之事。这话有如醍醐灌顶，令她暗暗心惊。二房自来得老太太的偏心，如今再添上贾珠和贾环，叫大房往后如何自处？且她与姑妈早就闹翻，老太太又看重元春，她能依靠的也唯有丈夫了。

不然，求舅舅给丈夫谋份实职？

凤姐按下心头乱麻，取出礼单说起正经事。探春匆匆扫过一眼，心下动容。她深知凤姐惯爱用好话空口哄人，难得她真金白银往外掏，可见凤姐对她真心实意。

探春再三谢过，笑道：“这单子包罗万象，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出京建府呢！哈哈，果然还是二嫂子疼我。”

凤姐被她哄得喜笑颜开，拉着又嘱咐半晌。言谈间离别萧瑟和对日后的忐忑，反比探春还要浓烈几分。

王熙凤前脚刚走，二姐姐就来了。

迎春很直接，上来就塞过来一包银子。她怕三妹妹路经荒僻之所，银票什么的不好使，特特要她带上真家伙防身。

“防身？哈哈哈，我的好姐姐，这东西带着才是招贼呢！”

探春知她常被邢氏克扣，手头最是紧巴，哪里肯要她的钱？当下展开自己的行囊，亮出丰厚的家底，才算说服迎春。姐妹俩互换珠钗，彼此留个念想。

迎春此来还带着另一宗“差事”，却是湘云托人辗转递进来的信。

湘云信中斑斑泪痕，显是垂泪之际仓促挥笔。信中称宝姐姐嫁入王府，轻易不得相见。三姐姐又要去金陵，独剩她形只影单。字里行间浓浓离情，看得二春再度洒泪。

不必细问，看这封信揉搓成这样子便已了然。以湘云的性子，定然闹着要来送她，结果却只传进来一张皱巴巴的纸，可见这封信经历多少曲折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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