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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溪断流,这在几百年里并不是没有过的。村志中也有记载,云溪枯荣有度,就算断流一阵子,也总会再恢复回来。
可这一回断流,村人却觉着不祥。
那一日,云溪断流,溪边等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那个老人,夜里没有回家,却是站在溪边三天三夜。
第四日天亮时,挑着空桶想来看看溪水是否复流的村民,竟听见了那古怪疯老太声嘶力竭的哭声。
“她等着这溪水复流,三天没吃没喝。她似乎是在用这三天的时间,回忆起了自己为什么要坐在溪边,而这一辈子,她又等到了什么。”巨鹏的声音有了一丝哽咽,阿绪看着面前那自己无法触碰到的,佝偻着身子,满头苍白乱发的丰娘,心酸得无以复加。
“她真的等了一辈子,可等到的,却是溪水断流。”阿绪哑着嗓子,心里憋得难受:“你真狠心,你这样做,还不如让她安安静静等到死。她已经八十岁了不是吗!”
是啊,丰娘已经八十岁了。
等了一辈子,却等到的是这样的结果。
老天爷,临到了了,都不愿意给她一个希望是吗?
丰娘的苦和怨,这一辈子都不曾流露出半点。她一直在等,或许对结果早已心知肚明,但却因着一个小小的承诺,而有着活着的盼头。
现在盼头没了。
云溪水干了。
这一日,整个云溪村的村民,都知晓了一件怪事。
村口那个不知在等什么的疯老婆子,跪在溪口嚎啕大哭。谁都不知道,这个枯槁瘦弱的身子,居然会有着这样大的力气,哭得那样用力,好似要烧尽自己最后的一丝气力。
她攒了一辈子的泪,似乎就在这一天之内流光了,眼泪流得干了,便开始流血。
“那个疯老婆子流血泪了!”
“云溪干了,那疯老婆子又哭了血泪,这怕是不详之兆吧?”
“明年收成不好,可怎么办……那个疯婆子怎么还在哭!”
阿绪的耳边,忽然多出了许多细碎的声音,仿佛无数碎嘴的村民,正在她耳边不停地絮叨。她扭头去寻找,却并没能找到说话的人。
她心里忽然涌起了一些不祥的预感。
果然,阿绪没猜错。
村民将这一切,都归罪于行为古怪的丰娘。不到午夜,便有村民举着火把,来到了溪边,想要将丰娘驱逐出云溪村。
画面变幻流转,抬头看天,只见乌云层层压下,将月光遮掩,让人心里发慌。
阿绪不自觉站起身来,茫然地回头往村里望过去……
村民彼此煽动,原本平静的那些,在看到丰娘的无动于衷之后,也渐渐激动了起来。
有人开始推搡她,有淘气的孩子不懂事,捡起石头朝丰娘头上砸去,鲜血自她的额头流了下来,可丰娘枯槁苍老的面容上,除去两行血泪,便再没了别的表情。
等了一辈子,现在连老天都不让她等了,她还能做什么?
后面的画面,阿绪已经不忍心去看了。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百年前曾经发生过的真实的事情,如今站在这里的阿绪他们,只是一群来自另一个时空的看客。他们只能站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村民拿着火把吓唬丰娘,眼睁睁地看着巨鹏着急发疯似的煽动翅膀,眼睁睁地看着大火蔓延开来,渐渐从村口烧到了村里,那些墙角的小花,那雕刻着村名的牌坊,那些围着篱笆的安静小院落,还有那些放着石碾晒着粮食的天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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