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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啧,张兄真是给足了姓陈的面皮!”靳尚竖起拇指,“说到这里,在下倒有一句提醒张兄!”
张仪拱手:“在下恭听!”
“依在下看来,陈轸这步棋走对了,张兄却是明珠暗投呀。”
“唉,”张仪再出一声长叹,“在下落到这步田地,别人不知,靳兄不该不知呀!”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靳尚接道,“张兄未得先王赏识,却得大王器重哪!”倾身,压低声音,“不瞒张兄,大王多次与在下谈及当年之事,认为张兄之才雄冠列国,无人可及!”
“哦?”
靳尚一脸热切:“昭阳虽为令尹,但大王从骨子缝里信不过他,令尹之位形同虚设。只要张兄弃暗投明,大王必以大楚五千里江山相托!”
“靳兄——”张仪眼中流出热望。
“令尹之位,非张兄莫属啊!”
张仪眼中的热望渐渐冷凝,微微摇头:“靳兄怕是一厢情愿了!”
“在下愿以家族名誉担保!”
“据在下所知,”张仪压低声,“令尹之位,大王早有心仪之人了!”
靳尚震惊:“何人?”
“大楚左徒,屈平!”
靳尚心底一寒,嘴角撇出哂笑:“张兄想多了,大王眼睛雪亮着呢。那小子不过会写几首辞赋而已,焉能与张兄相提并论?”
“哈哈哈哈,”张仪长笑几声,又压低声音,“大王的眼睛雪亮不雪亮,别人不晓得,靳兄难道看不出吗?”
“张兄?”靳尚怔了。
“靳兄跟从大王多年,为大王立下不知多少功劳,以靳兄之才,难道就配不上左徒之位?可大王呢?偏让一个会写诗赋的毛头小子居此高位,这就是他眼睛雪亮吗?”
张仪一句点到死穴,靳尚勾下头去。
“靳兄,”张仪趁热打铁,“许多事情,不争是得不到的。譬如说当年,在下初涉世,没有与昭阳争,结果就败下阵来。之后入秦,在下汲取教训,使出狠招,生生挤走公孙衍,之后又挤走陈轸。再后入魏,在下又挤走惠子……”顿住话头,看向远方。
“敢问张兄,你是哪能个挤的?”靳尚感兴趣的显然是这个。
张仪遂将如何挤走几人的方法与过程一一述过,靳尚听得心服口服,拱手道:“张兄高才,在下不及!”
“什么高才呀,”张仪苦笑一声,“不过是心狠而已。不瞒靳兄,在下私底下还是佩服公孙衍、陈轸与惠子的,但一槽不容二马,一山不容二虎,他们占住位置,在下就连个吃草的地儿也没了。”
“张兄说的是,”靳尚拱手,“请问张兄,眼前之事,在下该当如何应对那个写诗的?”
“像在下在秦、赴魏时一样,挤走屈平,独占食槽!”
“这……”靳尚迟疑一下,“哪能个挤法?”
“靳兄只须记牢三个字!”
“什么字?”
“重累之。”
“重累之?”靳尚懵圈了,盯住他,“何解?”
“诗经有云,‘将欲毁之,必重累之’。”
“这……”靳尚解不出来,挠头。
“呵呵呵,”张仪笑道,“此诗文不在《诗》三百中,靳兄是以不知。全诗是,‘将欲毁之,必重累之;将欲踣之,心高举之;君君子则正,以行其德;君贱人则宽,以尽其力。唯则定国。’”
“怪道没有听说过呢。”靳尚笑笑,拱手,“在下愚痴,此三字何解,还请张兄赐教!”
“‘重’为反复,‘累’为屡次。‘重累’合在一起,就是反反复复,屡屡使用。”
“使用什么?”
“这个呀!”张仪张口,吐出长长的舌头,“就是言辞。”
“什么言辞?”
“可以‘毁之’的言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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