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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番外 独白（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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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这是第几个日夜，也不知道在我身边来来回回过往了多少人。似乎有无数人在我耳边嗡嗡地叫着，劝我放开她的尸身早日安葬，告诉我斯人已逝，莫要强留。

可是我却听不懂，也不明白。明明她还没有死，明明她的身体依旧温暖，明明她的心脏依然在跳动，为何，为何所有人都告诉我她死了？明明，明明她的容颜依旧那么鲜活，仿佛马上就要睁开眼笑着叫我一声“雪儿。”

我呆呆的、痴痴着望着她的容颜，用力地、拼命地将她刻画着我的脑海中，想要永远记住她。我死死地盯着她的脸，不愿错过一丝一毫，我害怕当我错过的那一瞬她会醒过来，然后笑着叫我一声“雪儿。”

白天黑夜阴阳顺转，我不知过了多久，我就这样一直抱着她，抱着她。身边的人来人往我全然不知，似乎有很多人经过又有很多人离开，似乎有响彻天空的欢呼与呐喊，似乎也有为战争失败而发出的悲叹。可这与我又有和关系？从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没有你的世界，与我毫无关系。

昌盛又如何？毁灭又如何？没有你的世界，是灰暗的，是毫无意义的。似乎我的一生都在追随你的目光、你的脚步、你的身影，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我希望你那慈爱的目光能够落在我的身上，我希望你的精力能分摊在我身上一些。哪怕只有一丝、一毫、一瞬我也都将极大地满足，都会在心里、暗地里欢呼雀跃很长、很长的时间，都会在深夜里每当因为孤身一人卧底天斗帝国而孤苦无依时拿出来慰藉自己。

然而，并没有。你的精力总是分摊在武魂殿的事务上，你慈爱的目光总是落在那只狐狸身上，你看向我的永远都只是充满厌恶和憎恨的目光，你也从不愿意过问我的事情。永远都是我主动递送消息和公文到你手上才能获得你那冰冷和公事公办的答复。

我只能偷偷在角落里看着你充满慈爱和笑意地教导胡列娜，看着你因为她的成长和进步而高兴，看着你因为她去杀戮之都而充满担忧，看着你因为她所爱非人而难过与自责。我就那么偷偷看着你因为她的一切而喜怒哀乐，而对于我，你永远都只有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恨意与厌恶。

我那滚烫而跳动的心因为你一次又一次地伤害而冰冷起来。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你不是我的母亲，我只有一个亲人，那就是爷爷。

一遍又一遍，一年又一年，在无数痛苦的日夜中我都这样告诉自己以此来缓解我内心的痛苦和不解。慢慢的我似乎真的相信了，我相信了我不再在乎于你，我相信了我的心不再为你而跳动，我相信了你不会再让我心生涟漪。谎言说多了就会骗到自己，从前我不相信，但现在我相信了。哪怕是被垒地跟铜墙铁壁一样真，可假的就是假的，终归是自欺欺人。

在那滴观音泪射向你时我的内心被前所未有的恐慌所吞没。我本能地、不顾一切地扑向了你、推开了你，那一瞬间我没有想到别的，我想到的只有不能失去你。哪怕你不承认我、哪怕你不爱我、哪怕你甚至厌恶我、恨我，但我只想我想的，我只想你活下去，只要你活着其他都不重要，哪怕是全世界。你不承认我没关系，我承认你就行了；你不爱我也没关系，我爱你就行了，只要你活着，这些都不重要，哪怕，是我的神位甚至是我的生命。

我本以为你喜欢强者和权力，所以我独自前往天斗帝国潜伏二十年而毫无怨言，我希望当我捧着一整座天斗帝国送到你眼前时你能多看我几眼，但失败了。我与你发生了争执，我故意而任性地气了你，以为自己得逞了而有些高兴，但那也转瞬即逝。再后来我接受了天使九考，开启了天使传承。我觉得当我成为天使之神站在你面前时你就能直视和正视我了，我会让你看到被你忽视多年的女儿成长为了何等的地步，到达了何等别人穷其一生都无法到达和仰望的地位，为此我还失去了爷爷。

然而我失望了，你也成了神，还是凭借着自己、靠自己努力成了神，还是与我相互克制与敌对的神，罗刹之神。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吗？还是天意弄人我终究与你不得和解？我的内心早已苦涩不堪，脸上连一丝苦笑都流露不出来，就这样吧，这个世界不就是这么造化弄人的吗？我不强求了。所以当看到你在修罗魔光中挣扎时我没有犹豫地就爆发了燃烧神邸和生命力的最强一击，神位在我眼里从来都是不值一提，它只是让你注意到我的工具罢了，如果你不在，那么留我一人在这世上有何意义？

神邸破碎，这场战斗已经不是我有资格参与的了。当修罗魔剑向我刺来的那一刻我的心中只有解脱。比比东，我这生命拜你所赐，如今也算偿还给你了吧。我，再也不欠你了。以后我们两不相干、再无交集。

然而变故却突然发生了。确实和我预想的一样，两不相干、再无交集，可是却不是我与你，而是你与我。

我呆呆地望着那个挡在我身前的你的身影，呆呆地望着被那柄修罗魔剑贯穿身体的你，我整个人都呆滞住了，那一瞬间我没有任何思想，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呆愣地不停地问你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救我，为什么你会救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在心中狂问，在心中疯狂地呐喊为什么。而你却没有回答我，只是用余下的神力温柔地拖着我往下坠，只是温柔地看着我，只是温柔地慈爱着向我微笑。我从前所渴望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实现了，可我的内心却毫无欢喜。如果这一切都是要用你的生命来换、以你的生命为代价，那么我宁可不要，我只希望你能活得好好的，哪怕我得不到你的目光和你的爱。这些在你的生命面前都微不足道，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哪怕我只能在旁边偷偷地看着你。

知道真相的我是那么地震惊与震撼。我从未想过事情的真相会是如此令人作呕和黑暗。我突然想到了我们之前每一次的争吵和对峙，以及，那次我故意气你的嘲讽。

过往的一切都如同刀子一般疯狂地、狠厉地插在了我的心上。往日我插在你身上的刀子也加倍地、数倍地、百倍地奉还到了我的身上。我的心心梗地停止了跳动，我的内心揪到了一起，痛苦地无法思考、言语和呼吸，我好想把我的心掏出来，这样我就不用那么痛苦了，但我已经痛苦地无法行动了。

一声雪儿惊醒了我，将我从自己痛苦的内心世界中拉了出来。可是还没等我回应她，我就看到她第一次主动想要抚摸我的手垂了下去。我迅速地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贴在了我的脸上，我哭喊着、嘶喊着、拼命回应着叫她妈妈，可是她再也听不到了。我第一次后悔为什么我没有早一些服软叫她一声，妈妈。

我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妈妈，直到我的嗓子嘶哑再也喊不出声了。我从那个被她眷恋了一辈子的人身上夺走了她的身体，紧紧地抱在怀中不肯松手。仿佛只要我不松手她就不会离我远去，我又在自欺欺人了。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她还活着，她只是太困了、太累了所以休息会儿、睡着了而已，但我内心深处始终知道她真的死了，我在这个世上真的一个亲人也没有了。我不愿相信、自欺欺人，却又不得不相信。于是我紧紧地抱着她放弃了思考和思想，只是这么抱着她，也只愿这么抱着她。

如果可以，我愿意就这样抱着她过完一辈子，永远都不分离。死亡是残忍而又慈悲的，它既剥夺了我的母亲但又让我独自一人拥有了她。她，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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