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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谁的救赎（第2页）

“妙儿。”她开口唤她，但除此之外无话可说。她给不了什么单薄的承诺，也给不了什么确然的伤害。因为不忍心开口，因为给不起，因为无权过问也没有理由插手。在田妙最需要她这个姑姑插手扶持的人生阶段里，她缺席了。之后田妙所有的抉择命运，她都变成了陪衬，自以为是的庇护，其实都是虚假的。这一点，田十里这样现实的人很清楚。

“姑姑。”田妙没有理会田十里挣扎的悲伤，而是笑吟吟得像是一个向田十里讨要糖果的小孩，“姑姑不用为难，无论发生什么，都是妙儿自愿的。妙儿的事情，会自己做抉择，不劳烦姑姑费心了。只一件，妙儿只拜托姑姑答应妙儿一件事。”

“什么事？说。只要姑姑做得到，姑姑一定尽全力帮你。”田十里端详着眼前这张熟悉而陌生的决绝的脸，不知为何很欠思虑地就一口答应了下来。爽快答应下来的瞬间，田十里也为自己反常的反应愣怔迟疑，只不过看着田妙的娃娃脸，她无法收回自己的话。妙儿如此懂事，又怎会在最后的要求上苛求于她？本着这样的信任，田十里定定地注视着田妙，安静地等她的回答。说实话，她很好奇，田妙对她唯一的要求是什么。作为多年来失职的弥补，田十里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替田妙好好达成。这么想着的田十里，似是恢复了原本的状态。

然而，田妙开口后再一次让田十里沦陷在悲凉的黑暗里。她说，“姑姑，妙儿死后，你替妙儿收了全尸，焚化了把骨灰带去远山随便找个墓室下葬可好？”

“傻丫头说什么话呢！你这么年轻，要走也是姑姑先走，哪有我给你收尸的道理？！”听到这话的田十里再度失控，直接开口训斥了田妙，言语间再也抑制不住愧疚和心疼，“你这丫头今晚在这里给我把话说说清楚，不然姑姑可不会善罢甘休。”

“姑姑这么说，是不愿意答应妙儿了？”田妙的笑意变得薄凉，似是盛放的烟花一点一点下坠。

田十里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是伸手将眼前这个脆弱的瓷娃娃般的小女孩轻柔地搂进自己怀里，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田妙的发顶，出言安慰道：“姑姑知道，这段时间妙儿身边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但这些都会过去的，我的妙儿下来只要好好地活着就好了，其余的，姑姑都会处理好的。”自己到底忠心侍奉夫人多年，功劳苦劳都是有的，向夫人申请抵消自己的功劳来养护田妙也并非不可行。或许，她可以试试。虽然不知道能够保证持续多久，但如果可以的话，田十里想要竭尽全力去维护自己未曾给过前半生安宁的乖巧的好侄女下半生的安稳平静。终究是给不大起的承诺，却还是竭尽全力地想给。田十里泛滥的母性将她现实的决绝冲毁，兀自沉沦，紧紧抱住了眼前这个脆弱可怜的孩子。

“姑姑……”无论此时的田十里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精神世界里看着这一切的田妙，都是感动的。

闭着眼睛打坐的鬼艳嘴角依旧保持着一定的弧度，感知到身旁田妙情绪的浮动，没有说什么，只是加深了笑意。复杂而脆弱的人类啊。

“姑姑……”田妙湿了眼眶，却还是尽力保持着懂事的微笑，教田十里忍不住地又一阵心酸，她安安静静地埋在田十里胸前，暖声道，“姑姑只需要答应妙儿就好了。就算最后没有做到也没有关系，到妙儿的生日，给妙儿祭些喜欢的糕点和鲜花就好。妙儿这次牵连进去的事情很复杂，知道不如不知道，所以就不告诉姑姑听了，免得连累姑姑。这些事情无论是对外人，还是对老板和夫人，都是极为不利的。所以，为了秘密的安全，妙儿随时都会有灭顶之灾。这点妙儿早就清楚了，只是特地回来和姑姑呆上最后一段时间罢了。之后，若是妙儿意外不见了，还请姑姑不要太难过。姑姑放心，妙儿是绝对不会连累你和诸位姐妹的。”

田妙的话使田十里震惊。确实，田妙被派出去之后，很多事情的交接都是完全脱离自己的。所以田妙到底被牵扯进了什么危险的事情，田十里一无所知。震骇之余，自觉没用的田十里唯有忍着颤抖卑微的良心，慌乱地应承道：“好。姑姑答应妙儿。妙儿说什么，姑姑都信，都答应，都尽力为妙儿去完成。”

“谢谢姑姑。妙儿最喜欢姑姑了。”听到田十里回答的田妙笑了，开心得像是个终于讨要到糖果吃的孩子，“时间不早了，姑姑去安歇吧。人到了年纪，美容觉很重要的。不然明天就没有今天这么好看了。”开心得欢呼雀跃的田妙挽着田十里的手让她起了身，一直引导着，送她到门口。

“好。姑姑听妙儿的。该答应的姑姑都答应了，你也别多想，早点睡了。”强行抑制下来心中莫名的不安，田十里扯出了一抹笑意，安详和蔼地与田妙告别。

“嗯嗯。妙儿听话。”田妙眉眼弯弯，灯光下精致的娃娃脸更显得醉人，她拉开门请了田十里出去，阳光明媚地挥了挥手道，“姑姑，晚安。”田十里点了点头，压抑下心中的失措，转身走了。

田妙看着田十里的身影渐渐模糊，退步关上了门，脸上的阳光褪去露出了本真暖黄灯光下的冰冷。

到这里，便是可能再也不会再见的诀别了呢。姑姑。人人都是局中人，谁也无法救赎谁。之后的路，还请慎重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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