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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最后的落叶2（第2页）

把莫斯科建设成森林城市的规划始于1935年。其间历经斯大林及以后的人事更替，可谓大起大落风急浪险，然而无论是镇压暗杀或者是翻案平反、功过是非、争吵不休，种树却一直没有间断。有斯大林时期的，有赫鲁晓夫时期的，有勃列日涅夫时期的，所有的这些树木一概不会有任何的标签，只是在年轮上留下纪念而已。它们的惟一的任务是：护佑俄罗斯的土地和俄罗斯的后人。

你看见这些树木就会想到，俄罗斯是不能小看的。

迄今为止，莫斯科有8条宽阔的绿色林带把郊区的森林与市内84个大公园、100多个小公园，以绿色的纽带相连接。

这些数字说明了什么？

如果没有民族的意志和远见，以及传统的俄罗斯人对森林、草原的敬爱之情，怎么会有托尔斯泰、普希金和叶赛宁呢？

无法估价的是，这一片片城市中的森林所带来的生态效益。历经半个多世纪，其间几次艰难的过渡，俄罗斯人的高贵与文化的魅力，可以用东正教堂及高大的林木作为象征。

就连能源短缺、冰雪严寒的日子里，这些树依旧完好无损。绿色无疑和文化密切联系在一起。

最近有人在探讨，德国的森林与德国的哲学、哲学家之间的关系，这实在是个好题目。

贝多芬从维也纳郊外的森林中得到音乐灵感的故事早有人记载了。我们或许可以说这是一个天才大师的癖好，可是又怎么解释整个维也纳是座音乐城市呢？

“不，”一位学汉学的维也纳姑娘对我说，“首先，维也纳是一座森林城市。”维也纳城南和城西是连绵几十公里的大森林，有笔直参天的山毛榉和丛林灌木。走进这些森林，你会觉得这是另一个世界，你的整个身心正在被绿色净化，有枝头的小鸟在唱上帝的赞美诗。

那是贝多芬走过的林间小路吗？

于是，我们又仿佛找到了某种轨迹：在人类失去森林的日子里尤其是这毁灭性的两个世纪以来，人也在普遍地失落智慧、感觉和高贵艺术的天赋，不再有真正意义上的、属于今天这个时代的哲学的终极关怀以及不朽的音乐与诗歌。

100年前，美国“花园城市运动”创始人之一埃比泽，霍华德意识到了绿色植物在城市中至高无上的地位后，于1898年出版了《明日的花园城》，震惊欧美。1911年，澳大利亚兴建堪培拉时，大胆地打破了传统格局的观念，采用森林城市方案，绿地占城区总面积的人均公共绿地70平方米。

目前，世界发达国家都很重视城市绿地面积的建设与维护，英国新建城市人均绿地面积42平方米，法国为23平方米，美国为30平方米。

在都市内，城市森林、绿地是这一大片城区的自然生态总调度室，它可以吸取粉尘、二氧化硫、氯化氢等有害气体，同时制造出充足的氧气。

人均1.1平方米的绿地是构不成自然生态总调度室的，人均4.5平方米绿地的城市，也同样如此。

1993年，我国城市绿地被挤占达3000公顷，这个危险的信号对于都市的繁华来说，其灾难性意义是不言而喻的了！解剖一下我们的城市，不知道有多少招牌，不知道有多少机关，这几年又添了不知道多少卡拉06、夜总会，可惜我们独独缺了一个不可或缺的“总调度室”。

我们的城市是缺氧的城市。

中国的兴衰将与森林同步。

但是，就眼下而言，我们的绿色还是太少了，或者说国人还缺少一本明细账，即中国每年新增加的林木、作为出卖资源换取外汇的木材、被松毛虫吃掉的木材、滥伐之下损耗的木材等等。有了这一本明细账，也许我们会多一分紧迫感。

倘若我们不仅仅把森林同眼前的经济增长相联系，而是立足于为了生存、为了子孙后代有一个发展、竞争的空间时，那么种树的天地就会广阔许多，人们就不会再有丝毫的盲目乐观。

实际上，中国依然是处在沙漠追击下的一个人口众多绿色太少的国度。当未来岁月里，我们的树木真正出类拔萃时，我们才可以说：在世界民族之林中，我们自有我们的绰约风姿！

1994年1月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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