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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第2页）

南丁格尔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故乡，那个静坐在庭院的树下看书的女孩，懵懵懂懂，对战争与病痛尚无任何概念，唯一的烦恼仅仅是如何逃离现有的，充满荒谬与社会期望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她得到了上帝的感召，浑浑噩噩的生活被彻底改变……不顾家人的阻拦，追求者的挽留，她毅然放弃了上流社会安逸而平稳的日子，走向了地狱般的战场。

那时的医院在人们眼中是肮脏与死亡，而护士更是被视作低微与不堪的职业，没有任何一位上流社会的淑女会想去从事此业。

在克里米亚的战场上，她被誉为提灯女神，甚至得到了与女王会面的机会。虽然身边的所有人都告诉她克里米亚的战争已经结束，但南丁格尔非常清楚，她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面对疾病与死亡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前去面见维多利亚女王之前，长辈们嘱咐她在女王面前要谨言慎行，千万不要提战场上那些可怕的景象，以及那些可能让女王扫兴的事……可是，在见过无数被病痛折磨的穷人与伤兵后，她心中的信念早已战胜了对强权的敬畏。

没有什么是比生命更值得敬畏的东西。

“六个月内，由于没有适当的护理而伤重致死阵亡的士兵数以万计，而当我回到自己的故土，我竟发现那些该为此负责的军官和将领们得到了提拔，收获无数的奖章和荣耀。原本这些士兵遭受的折磨是可以避免的，对此视而不见与犯罪无异！”

在英国最有权势的女人面前，护士长不卑不亢地阐述了自己的想法，并展示了经过自己分析整理后的证据。

她不仅要在克里米亚与死神战斗，还要在英国变化莫测的政治风云中周旋，为伤兵与穷人发声。起初甚至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权贵与官僚也未曾想到，这个看上去如同天使般温柔的女孩，竟如同一支披荆执锐的军队般难以撼动。

可是，她并非提灯女神，并非完美无瑕的圣人——她也是一个会犯错误的人类。

鲜血与强权无法击垮她钢铁般的意志。直到她自己成了自己的敌人。

“那个冬天，一名护士找到我，并告诉我说，有几张床被人们称作不祥之物，任何伤员躺上去就会一睡不醒。我当时只叫她们继续清洗床单，处理伤口，照顾伤员，他们就一定会好起来……可是，我错了。整个医院居然是在一座污水沟上修建的！”

“后来不是已经清理了……”

“是我的傲慢和疏忽害死了他们！我每周都在向伦敦的西德尼赫伯特寄信，希望能得到更多资源，却没有一次提到过卫生问题……整整四个月！整整四个月我们才发现，那条为我们提供饮用水源的水沟里有一匹死去的战马！我总是说，尽管放心将你们的伤员和病人送到我们这里来，我们会照顾他们，我们是专业的护士……我现在是多么希望他们没有相信我的话。”

（以上情节来自根据你南丁格尔自己的日记与信件改编的电影《FlorenceNightingale》，大家可以去看看~）

“我有罪……和那些渎职的官僚一样……我罪不可赦。”

“孩子，我们都是凡人。上帝让凡人从错误中学习，是为了更重要的使命。你是否有罪，只有上帝才能决定。”

我学到了吗？

真的……吸取教训了吗？

这一次……无数生命再一次因我的傲慢和疏忽而白白葬送。

“我有罪……”

英灵原本不应该做梦的……

除非……她的灵基发生了什么异常。

那一次，是那个平日里看似疯疯癫癫的男人最先发现了她的异样。

而现在，那家伙想必又在一言不发地观察着自己狼狈的样子。

医者变成了患者，看护者变成了被看护的对象。

“你的恶趣味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虽然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但生前患眼疾的经历让她能通过细微的声响来判断周围的环境。营帐内有淡淡的烟味，初步判断是残留在那人衣服上的味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如果你敢在密闭空间内吸烟，那么现在你的肺已经被换掉了。”

爱德蒙愣了半晌，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就算是双目失明，要想切了自己的肺也是分分钟的事。

“哼，还是这么乱来。”

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悄无声息地掀开了帐帘，确保通风。烟味消失后，护士长紧绷的面孔稍微柔和了一些，但很快又露出了一丝担忧。

营帐外很安静……这只有两种可能——病患们得到了救治，离开了战地医院。或者……

“阿逾陀的百姓……”

“解毒剂已经分发给了所有人。”

爱德蒙打断了她的话，随后严肃地补充了一句：“梅尔塞黛斯，你现在也是患者。你应该好好休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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