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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书中故事 五（第2页）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在这个教化水平低下的世界里真正识字的人只有那么一些。而这些人里多半都是贵族，他们会将精力花在了其他地方，真正会撰书记事的人就更少了。而且多数人记的都是相对来说高尚一些的东西，比如诗词歌赋书史这些方面，连医药卜术这些都少得可怜，真正会记神鬼妖怪之事的更只有那么零星几个。

连山也想过去问羊望，但羊望却并不是那么在乎这些事情。而且他那古老而迷信的思维下根本给不出连山满意的解释，反倒是对连山整日里往玄越书房跑这一举动提出了不满，不肯让他再去。

而这时羊望继任之后的第一次祭典也已经准备妥当，即将要正式举行了。

全村的人都指望在这次祭典之中得到神仙的指引，找到对付村外妖怪的办法，所以辰有要求全村人都出席这次祭典以显示村子的虔诚，当然也包括了连山。

连山曾经大闹过一次一年一度的祭祀大典，像这样的普通小祭典他自然更不放在眼里。但他现在是村中的抗妖英雄，个人形象已然完全不同，为了鼓舞士气，他思索了良久还是答应出席祭典。不过他事先和辰有、羊望说好不会跟着一起祭祀，他只会站在人群末尾看着，也不会去跳那搞笑的祝舞。

辰有和羊望对他这个要求都十分愤怒，但心知说不服他，也就懒得废话任由连山去了。

祭典在选定的吉日上午举行，还是老样子将人面马身的神像搬到了空地中间的高台上，高台之前点起一堆巨大的篝火，然后所有的人按照长幼尊卑的顺序依次站在篝火之后。

羊望穿着绣有华丽花纹的祝服站在人群之前，等到吉时到了之后，他便带着两队人绕过篝火往高台上走。那两队人手里拿着祭祀的供品，低着头走到高台上，然后将祭品按照顺序放在神像的面前便赶紧下来了。只剩羊望独自一人站在高台之上，他从怀中拿出一片画满鬼画符的竹片，然后照着上面的东西开始低声念了起来。

这是祭祀的传统，祝师是人与神仙之间的传声筒，人间有什么请求需由他来告诉神仙，而神仙有什么指示也只能由他聆听再转告世人。旁人没有资格站在那高台上，而且那竹片上的鬼画符是所谓的祝文，是只有祝师之间才懂得文字，旁人就是上去了也看不明白听不懂。

所以这个时候全村人究竟该怎么办，下一步全村的命运如何，全在羊望一人的掌握之中。

羊望念完竹片上的祝文，随即比手画脚跳了一通，接着拿起几案上的一杯酒倒在地上，又拿起另一杯东西转身洒在高台下。那杯东西通红而黏稠，是五色雄鸡之血，这就是所谓洒酒祭天，洒血祭地，也是奇怪的老传统。

而仪式的下一个步骤就是连山最讨厌的一个步骤，祝舞。

他看着从站在人群前头的辰有那几个耆老开始，所有人都手舞足蹈开始跳动，先是在原地不动，接着分散开来由辰有带着绕篝火开始转圈跳。

他们的动各不相同，这是因为祝舞有明确的阶级区别。年纪大的动缓慢而简易但幅度大，年纪小的动繁复却幅度小，跳起来要求迅速。地位高的人在里圈，他们动简洁以显出优雅，地位低的人在外圈，他们则动直白讲究气力。

年纪大的人只跳一圈就气喘吁吁地退到一旁，年纪小的还不熟练，跳了两圈便也退到了一旁，只有村中的壮丁再继续跳。这些壮丁大多是每家每户的当家男人或长房长子，也就是每家最具代表性的男人，这样才能显出对天地与山神的尊敬。

而这跳祝舞还是一项力气活，因为在里圈的地位尊者需跳足八圈，在外圈的地位卑者则需跳足四十八圈，然后才能停下。不过虽然圈数多，但花的时间倒是不多，因为里圈的人退出之后，外圈的人跳的速度便会加快，他们的动幅度小且全靠力气，只要使上力气速度自然就快了。

连山就这么看着这些愚民跳到满头大汗，直到最后一圈结束，然后高台上的羊望回身朗声道：“齐祝！”

这一声令下，台下的所有人便跟着羊望齐齐朝高台上的神像跪下行大礼，同时一起念道：“唯三神顿开混沌，主掌天地，幻化万物众生，其功无可匹，恩无可量。八位至贤先祖教化苍生，躬身听从神谕，是为吾等百代之祖，万世之先。吾等众人及子孙后辈得共承三神八祖恩惠，愿三神八祖永享祭祀，声名不失，香火不息，岁岁年年，千秋万代！”

所有人都念完之后，羊望又朗声念道：“三神共鉴，祖先且听，今吾等众人蒙受山中妖物所害，诸人身陷困境而不知何解。请三神八祖姑念吾等世代供奉，暂赐一言指引吾等众人！”说罢他猛然回身拿起几案上的一把竹片然后丢进身前的一个火盆之中。

这些竹片都按规矩削成了特定的大小和薄厚，被丢进火盆中之后便开始被火烧得焦黑。羊望心中数了几个数之后，接着一挥手：“出！”

他旁边有两个人早已等好，听到这话之后便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拿住火盆，接着两人一起用力一抖，只见火盆之中的竹片便被抖出来了几片。

羊望立刻跪下磕了几个头，然后等着竹片凉了之后，小心翼翼地将那几个烧出焦黑痕迹的竹片放在一起，对着上面的痕迹开始冥思苦想起来。

高台下的人都还跪着，谁也不知道他在上面干什么，但连山在一旁却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见羊望来回将那几块竹片进行摆放，似乎想将上面黑色的焦痕组合成自己看得懂的图像。这样来回试了几次之后，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恍然的神色，然后转身又磕了几个头，大声说道：“谢赐谕！”

高台下方跪着的人听到他的话之后也稍微骚动了一阵，然后齐齐跟着说道：“谢赐谕！”

他们说完之后就站了起来，这时羊望已经拿着那几片竹片走下来高台来到辰有和那几个耆老的身旁，几个人围成一圈低声说了些什么，随即辰有的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人群都在看着这些耆老，等待着辰有宣布最终的结果。

又过了一会儿，辰有终于转头对着焦躁不安的人群说道：“诸位，神谕已经为我等指出一条明路。”

“神谕上说，我等要迁离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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