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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豹 四（第2页）

临翼原以为以紫豹万年功力，对付一个只有数百年寿数的旋龟，该是稳操胜券，一招制敌的。但看到气息不稳，持槊之手且在微微发颤的紫豹，他瞬间明白差点被一招制敌的究竟是谁。

“师尊，您别过来，这旋龟壳坚齿利，力气甚大，还是躲远些更安全。”紫豹横槊大声喊着。

“我、觉、得、已、经、够、远、啦——”临翼一字一顿，声音仿佛从高远处飘来，被风荡去尾音，甚至有些悠逸淡然。

紫豹回首一瞧：那银袍俊生正翘着二郎腿，仰躺在最远处宫殿琉璃瓦之上，扬眉浅浅一笑，就差来盘瓜子花生，便十足像个观戏听曲的看客了。

“也不至于这么远啊。”紫豹正嘟囔，旋龟趁他走神之机，挥动长尾，如一条铁链重重袭来。紫豹连忙躲闪腾跃，还未等他停稳驻立，一道水柱即从旋龟巨口喷出，如利刀呼啸袭来。紫豹快速施法作阵，以槊设荼白屏障，虽阻水势直击要害，却反被强劲水力推至血阵烟壁之上，动弹不得。

“这都打不过啊……”临翼摇首啧啧嫌弃，“逐出师门……本君真是丢不起这脸！”说罢，便捂住双眼，久久长息，不忍再视。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忍不住打死这个不知变通的傻小子。

旋龟状如龟，鸟首虺尾，通体黄褐偏灰，腹背厚壳相护，颈臂皆布鳞甲，其音如剥木，常居于妖界东翼之宪水处。若论防卫之效，它明显胜出，但对战时短板也十分明显——身子沉重，欠缺灵活。

临翼原以为紫豹会使分身术，多处进攻其身体柔软脆弱部位，令其首尾不能相顾，采用如此疲劳战，不消一刻，这家伙就能现出原形。只是没想到，紫豹竟然与其生扛！临翼忽然有些庆幸，当初他还好没有安排紫豹上战场与煜城部众对战，否则……不止输阵，还输面子。

“阿紫，用兵之道，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将欲西而示之以东！”临翼起身怒喊道。

如此一喝，紫豹顿时醍醐灌顶。他以术控长槊临于旋龟双目上空，低声念咒，随即大喝一声：“裂！”荼白长槊如士受令，刹那闪烁数道白光，光又化形为多架长槊，呈“品”字形阵，同时夹攻旋龟双目。

旋龟摆首挥尾试图躲避之余，紫豹纤指速画一阵图印于旋龟背上。图成而生烟，须臾便燃出熊熊烈焰，火焰如一双无形大手瞬间将旋龟包裹吞噬。旋龟疼得四处冲撞打滚，可火焰却如影随形，甚至在紫豹法力催动之下，越烧越猛，毫无熄灭迹象。旋龟被烫得嘶嚎不止，其声如山崩地裂之音，震耳欲聋，哀转久久。

紫豹看其惨状，恻隐之心骤起，倏地收术，巨火瞬灭。他落地行于已呈黑炭色的旋龟身前，其伤重不起只剩残喘的衰弱模样激得紫豹蹙起好看的眉头，叹惋规劝道：“现形，束手就擒吧……”。

旋龟口中呜呜似泣，井天蓝的双瞳眼神戚戚仿若求饶。紫豹走上前，想触其肤，助其消阵，让它不那么痛苦，却未发现旋龟那忽变凌厉的双目与蓄力已久的深渊巨口……

“不好！”洞烛机先的临翼闪跃至紫豹身前，单手揽其腰，将他瞬间带入怀中，另一掌持术一击。一道漠白光束闪过，旋龟顿时化为点点烟尘，随风而逝了……

“师尊……”紫豹昂首看向他难得认真严肃的俊容，竟发现那是如此沉静优美的画面：泼墨直发微散无羁，内收下颔更显雪白柔肌。上挑墨眉如远山仰止，合欢红的坚毅深眸凌邪如火，仿佛会摄人心魄。

“这狗东西竟然袭击你！”临翼狠狠啐道，“当我翼王一对火瞳是白长了吗！”

为何这般沉静优雅的长相会是如此跳脱的个性。紫豹方生的敬慕之情一瞬被灭，只淡淡应了声：“嗯。”

“你也是，出门不带脑子的吗？”临翼看他对任何生灵皆无丝毫防备之心，忍不住教训道，“这万年苦修，你是只修术法不学策略，不度人心吗？他们犯的是天律，十恶不赦！你处置这些妖孽还手下留情做什么！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弟子会！弟子懂！”临翼不仅是师长还救了自己，紫豹忍下争论之心，只叹道，“谁都有犯错的时候，但不是谁都有改错的机会。这世间有太多雕心雁爪的执法者，正因少了谆谆劝导，才让那些本可以迷途知返之人错上加错，最后……”

“嘿呀，小子！”临翼纤长二指狠狠戳着紫豹肩口，挑眉不平道，“老子刚救了你，你居然骂我‘雕心雁爪’？我若真是狠辣之人，就应该让你方才试试旋龟一口咬断你的脊柱是怎样的裂心之痛！哼，没良心！没良心——老子告诉你：从即刻开始，你不再是我的弟子，以后不要再打着老子门人的旗号出去招摇撞骗！老子再也不管你了，爱死死去吧！”一语言罢，临翼带着收缴的妖众，化为一束纯净白烟，上天复命去了。只留下呆愣委屈的紫豹，红着鼻子，昂首望他离去的方向，憋屈地喃念道：“我从没有招摇撞骗，我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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