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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分别（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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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在看她，看的目不转睛，连走过了都要跟着回头。转动着乡下人的罗圈腿，睁大了快被痤疮和麻子遮住的肿眼泡，恨不得把她刻进眼里。

唉，真烦人。她叹口气拉上了兜帽，踩住马镫的脚微微发力，将不悦的情绪传递给坐骑。栗子色的骏马扬起四蹄，把少见多怪的乡巴佬通通甩到了背后。之前本不在意她的鸡鸭猫狗也无辜受累，家畜们上蹿下跳的躲避着疾驰而来的马蹄，在村中掀起了一场小小的骚乱。

这种村子只有土路，路面因雨水冲刷出的深坑浅沟变得凹凸不平，大大限制了马的速度，才没让她一口气冲出了村，错过目标。

在土黄茅房的包围中，有栋浅灰色的房子异常醒目，刚看见她就勒停了马。是这儿没错，猜都能猜到。房屋外墙砌着灰砖，前后院联通，木制栅栏修的整整齐齐，跟邻居的区别大了去了。

如果我投宿，我也找这家。她翻身下了马，站在门口等主人出来。

“爸爸！”孩子的叫声吓了她一跳，都怪兜帽太厚太重，把她热个半死，还遮蔽了听觉与视觉。

“小姐，你们要投宿吗？”听见喊声的男主人走了出来，眼睛越过客人头顶直往后面看。

“就我一个。”她打断了主人。

“这不太好吧，小姐。你要找修道院借住的话，骑着马跑快点，应该能在入夜前过河，河对面就有修道院。”主人皱起眉头，并不愿意接待单独出行的年轻女性。

她无可奈何，只能拉下了兜帽，正像她经常做的那样。耳朵摆脱了束缚，随着吹来的风向两边舒展开，正如她放松的心情。

“爸爸，快看，是精灵！”小女孩指着她大喊，还好附近只有这家人，不然又要被围观了。

是啊，看个够吧，傻孩子。然后你这种地的父亲就会为了满足女儿的好奇心，不得不收留个陌生女人。

“乔纳森·威斯克，这都快下午了，你要逼着个姑娘家骑快马过河吗？”女主人说着最正确不过的道理走到了丈夫身边，才看见她便转不过眼，对异种族好奇的何止是小孩。

“快请进，小姐，看你满头的汗，是累坏了吧？”女主人笑的跟什么似的，好像家里突然发了大财。

女主人把丈夫打发去牵马，领着她往家里走，边走边夸她这头黑发又亮又长，叫人羡慕。

“哦，对了，还没请教你的名字呢？小姐。”

“赵雯。”又来了，在社交礼仪中她最讨厌这个环节，却总是避不开。

“超温（Chaowen）？”

女主人的舌头打结了，重复了几次怎么都说不对，她耸了耸肩，摆出了宽宏大量的姿态。对这里人叫不对自己名字她早已习惯，都习惯了几十年，赶得上很多人的一辈子。

士兵看了他很久，看完又拿着莉莉看，好像这一男一女是雌雄大盗。过于认真只会导致效率低下，这会儿可是太阳当空照的正午，桥上又没个遮掩，被堵在后面的人怨声载道。小兵的头头一连干咳了几次，才让手下领会到自己的意思。骑驴的修女，穿旧皮夹克只挎了把单手剑的佣兵，有什么好看的？士兵挥挥手让他们过去了，农夫和行商往牛车马车里装满了货物，急着要去城里做生意，这些人才是值得关注的对象。见当兵的终于干起了正事，税官打着哈欠钻出哨所，和迪恩莉莉走了个正对面，看都懒得看一眼。

世道不太平，侍奉地母的修女也得雇佣保镖，这很正常。

走过了桥边哨所，迪恩直截了当的问了莉莉，小姐你想去哪儿，还需要我的服务吗？莉莉听了之后若有所思，迪恩知道自己令她印象深刻，无论是从土匪窝生还还是在骑士面前走过几招，都不是随便一个人能办到的。接下来就看莉莉跟那位骑士关系如何，以及会不会把骑士的死怪到迪恩头上。

那跟我有关系吗？我只是自卫罢了。说的挺有道理，可惜法庭上没人会听他辩解，到时只需莉莉小姐抹两滴眼泪，就能把他说成板上钉钉的杀人犯。

没人在乎佣兵，这个职业本就是下三滥的代名词，怎么能跟光荣的骑士相提并论。

在莱茵河的这边，几里之外便是大城波恩，城中教堂的尖塔已是隐约可见。守桥的都这么认真，没理由相信北莱茵境内会治安不好。

既然如此，还是尽快和莉莉小姐分别吧。

“我想我们该说再见了，伍德先生。”

结果莉莉也跟他有同样的想法，人与人的信任终究没那么好建立，何况两人的开始并不算愉快。

“那祝你一路顺风，小姐。”迪恩深深鞠了一躬，想把驴子留给莉莉，但莉莉不要。他没问莉莉接下来要去哪儿，免得自讨没趣。

身为负责任的保镖，他一直站在路边目送莉莉加入了进城的人群，走到看不见为止。期间莉莉也有回头看他，迪恩搞不清楚这位小姐是舍不得自己呢，还是为了确定一下自己不会跟来。

佣兵牵着驴走到河边，看驴喝饱了水。“走吧，我送你回家。”迪恩摸着驴子的头，打趣的笑容都拉到了嘴角却成了叹息。对于被莉莉当成坏人这件事，他很难过。

回去的路上根本没人盘问，历来只有富人防穷鬼的道理，怎么可能反过来。佣兵牵着驴紧赶慢赶，总算在天黑时走到了汉多夫，他带着瑞秋远走高飞的计划仍然没变，在此之前想先把驴还给威斯克。

他来的的确很晚，村里黑灯瞎火，能见度甚至不如大路上。汉多夫是个穷村子没错，可也不至于走过了几栋房子，连烛光火光都看不到一丁点。用不起蜡烛可以理解，饭都吃不起就太夸张了。如今亚琛到处是土匪，变相逼的本地领主不敢提高地租，免得把人全逼到森林里去。

那不点灯只有一种可能了，迪恩松开了驴的缰绳，以最缓慢的速度抽出了剑。他本可一走了之，他是放心不下威克斯一家，特别是那位安琪。

他想看看莉莉的祈祷是真有效，还是病入膏肓的回光返照。佣兵握着剑，靠月亮和星星的指引朝村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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