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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谜团
过不多久,又是“咚”的一声,又一条鲤鱼落到红眼鸬鹚胸前的锁幅板子上,红眼鸬鹚眼不睁,嘴不张,腿不动,依然睡得那么香,那么甜。头埋进宽大的翅膀底下,弯钩嘴紧贴自己的身子,两腿微微弯曲,下肢倚在船舷上,既不卧倒,也不站立,保持独特的睡眠方式。鲤鱼一阵挣扎,没趣地跳进湖水。
湖上好寂静。
“哗啦!”
又一条鲤鱼跃起,跌落红眼鸬鹚身上,滑到它翅膀底下,“啪啪”一阵响,连犟直犟。红眼鸬鹚照旧沉睡。“咚、咚、咚”,鲤鱼几跳,越过锁幅板子,跨出船舷,复回湖水。
寂静的湖场。
寂静的夜空。
不知何时,一阵“咝咝”的细响,从船肚子底下传来,接着,伸出一双手,举着一个小塑料包,又接着,一颗墨黑的脑袋从水里探出,两只眼睛怀疑地盯着红眼鸬鹚,片刻,不见任何动静,便扳住船舷,移近中舱,透过覆盖中舱上的一张渔网,狠狠地盯视中华鲟。他迅速撕下手中的塑料小包,欲将包里的粉末撒进中舱。
霎那间,红眼鸬鹚弹地跳起,腾空扑过来,弯钩嘴不偏不歪地咬住那个塑料小包,狠狠地甩向岸上,紧接着,又对准那张墨黑的脸啄去。那黑鬼惊慌失措,连连后退,一手捂住自己的脸,一手拔起一根桑木桩,凶猛地击向红眼鸬鹚的脑门心。红眼鸬鹚机智灵活,扯开翅膀,腾空升起,桨桩击落到锁幅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响,火星迸射,断成两截。
不等那黑鬼再去抓东西,红眼鸬鹚已站立那墨黑的头顶,扬起弯钩嘴,从上往下,像敲击木鱼似的,啄个不停。
“哎哟!”
一声惨叫,从三层网渔船上发出。
“扑嗵!”
一件重物,摔进湖水。
夜风夹带着响声,向四周传送。
荡儿和汪明正不约而同地从大堤两头朝码头走来,同时听到这响声,都大吃一惊,恨不能一步跨上三层网渔船。
夜,无边的夜,像一根无形的粗绳,牵扯着他俩的脚步,只能跌跌撞撞地往前冲。
“汪明!出了什么事?”
荡儿关切地朝三层网渔船上招呼。
汪明手挎拾来的一篮子田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走下堤坡,落在荡儿背后。他想答话,又怕答话,更不知如何答话。他害怕渔船上发生意外的事情。那样,他会后悔一辈子,不该不听荡儿的嘱咐,擅自离开中华鲟去捡田螺。渔船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他越想越急,脚步越沉,手里的篮子越重,和荡儿拉开的距离越远。他干脆答道:
“荡儿!你快上船看看。”
荡儿一听,就像鸟儿黑夜入了洞庭湖,摸不着边际。他觉得眼下的事情有些蹊跷。但他什么都顾不上去想,只顾冲向三层网渔船。
汪明也不再发话,高一脚低一脚地冲下堤来。
“嘎嘎!”
黑夜中,渔船上,红眼鸬鹚向两个受惊的主人发出鸣叫。
叫声入耳,荡儿和汪明立刻判断出:这是得胜的鸣叫,这是报捷的鸣叫,这是请功的鸣叫。
他俩同时放缓脚步,大口,大口地舒着粗气。
他俩踏上三层网渔船,走近红眼鸬鹚。低头细看,只见它昂着头,脸块通红,眼里放光,弯钩嘴的尖尖上沾着丝丝血迹。
他俩又细看舱中的中华鲟,正身子紧贴舱壁,慢慢悠悠地磨擦,推起丝丝轻细的水波,像柔软的舌头舔着它的伤口。它整个身子平衡地浮起,随水摇晃,如同睡在摇篮里的婴儿,那架势格外舒心惬意。它发现主人到来,倏地昂起头,嘴里吐出串串水泡,不知是热情打招呼,还是叫喊肚子饿。
总之,它不像当初那样蛮横,那样暴躁,显得十分温顺,十分友好。他俩再细看船头船尾,有击断的桨桩,有洒落的水珠,有模糊的脚印。这复杂的场面,使他俩心里留下一个又一个难解的疑团。
汪明情不自禁地抱起红眼鸬鹚,紧搂怀中,嘴唇朝那漆黑的羽毛上吻了吻,动情地说:
“好伙计!是你保护了中华鲟。我该怎么感谢你呀!”
红眼鸬鹚伸长脖颈,用劲搭着他的肩。
汪明又惭愧地说:
“我不该离开渔船,险些丢了中华鲟。”
荡儿接过红眼鸬鹚,手掌轻轻地抚摸着,眼睛盯着汪明拾来的那一篮田螺,抱歉地说:
“都怪我只顾凑钱,忘记给你们送吃的东西。”
“钱凑足了吗?”
汪明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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