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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第2页）

厢房内，潘明贺艰难地驱使着自己像是失了知觉的双腿走向那个他魂牵梦萦的人，他从未有一刻这般痛恨过自己。

恨自己的循规蹈矩；恨自己的偏听偏信；恨因自己的心软，将利剑对准了最心爱的女子；恨自己未曾在她最需要的关头出手。

其实自五日前琉璃找到他丶说他中了毒起，一股可怕的预感便如毒蛇般缠住了他的心。

这几日，他食无味丶寝难安，无时无刻不在回想曾与晚笙一起度过的时光。

他从未那般仔细又虔诚地凝视过一位女子那般久；他从未越过礼矩，生出想要与某一人共度一生的心念；他从未跨越身份与阶级丶毫无芥蒂地去看待一位风尘女子。

她的一颦一笑丶她的娇俏与闲适丶她的嘲讽与懈懒，她的一切，在他的记忆里都是那般迷人且珍贵。

可他的感官与知觉却像是被偷去了似的，于她，没有任何情绪可言。

这本身就是悖论。

直到他服下了衔珏道长研制的解药。

其实他早就预料到自己的悔悟与痛苦了，他已猜到晚笙就是他的挚爱之人，可当曾经的情感再次回到他的体内，他还是低估了他对晚笙的爱意。

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忠贞唯一；而是抛下一切丶生死相赴的决然勇毅。

他依稀记得他在与潘老求娶她无果后，那个他在瓢泼大雨中深跪祠堂的夜晚。

「潘公子，你这又是何苦？我早说了，你既放不下你的宗族，你家里人也不会同意，你我之间，当作一段露水情缘即可。」

晚笙一袭白衣丶戴着幕篱出现在他眼前，她手里撑着把油纸伞为他遮雨。

那夜天跟漏了似的，耳边充斥着电闪雷鸣。

他浑身被鞭笞开裂的伤口在暴雨的冲刷下愈发撕裂丶溃烂，浑身的剧痛令他高烧不已，他抬起奄奄一息的眸子望向她，她一袭白衣的身影在狂风大作的雨海里宛如一个明亮的光点。

只一眼，他那忐忑漂泊的心便在刹那间安定下来。

说不上是什么原因，像是人与人之间就有一种天然的连结，遇见她丶喜欢她丶爱她丶像是命中早就约好的定数。

「杨姑娘，此生遇你，无悔丶足矣。」

他在对杨晚笙说完这句话后便昏了过去，那夜即便到死亡终结，他都未曾让步屈服。

昏过去的最后一眼，他看到杨晚笙洇红的眸子。好像那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除了笑以外，其他的神情。

「啊笙！」

潘明贺撑住苏绣屏风，朝杨晚笙艰难伸手，眼眶却如空了似的，流不出一滴泪。

他一想起自己曾对她造成的伤害，心口便如剑刺刀剜。

他的啊笙，那可是他的啊笙！

他如何能任由潘明扬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辱她丶笞她！

他又是如何能窝囊至此，为伤害啊笙的潘明扬堂上求情！

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丶油煎火烹丶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对不起......对不起......」

潘明贺「扑通」一声跪在她的膝前，垂下脑袋丶不敢看她的眼睛，可除却这三个字，再说不出别的话。

他紧紧捂着胸口，像是心痛到马上要死掉。压抑已久的泪水，终是匍匐在她脚边的这刻泪涌如泉。

晚笙也同样神色黯然丶泪盈于睫，她颤抖着手摸了摸他已是花白的发色，唇边不由浮出一笑。

她就知道自己没爱错人，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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