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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第2页）

于是三天一过，李秀成下令攻击，驻防旗人，个个上阵，极力抵抗；满城周围九里，有五道城门，城上有红衣大炮，轰死了长毛三千多人，到十

二月初一午后城破。将军瑞昌投荷花池而死；副都统杰纯、关福亦都自戕。男女老小纵火自焚以及投西湖而死的，不计其数。

讲到这里，刘不才自我惊悸，面无人色；古应春赶紧叫人倒了热茶来，让他缓一缓气，再问他个人的遭遇。&ldo;杭州吃紧的时候，我正在那里。雪岩

跟我商量，湖州亦已被围，总归一时回不去了；托我护送他的家眷到三天竺逃难。从此一别，就没有再见过他；因为后来看三天竺亦不是好地方，一步

一步往里逃，真正菩萨保佑，逃到留下。&rdo;&ldo;留下&rdo;是个地名，在杭州西面；据说当初宋高宗迁都杭州，相度地势，起造宫殿，此处亦曾中意，嘱咐&ldo;留

下&rdo;备选，所以叫做留下。其地多山，峰回泉绕，颇多隐秘之处，是逃难的好去处。

&ldo;逃难的人很多，人多成市，就谈不到隐秘了。我一看情形不妙，跟雪岩夫人说：&ldo;要逃得远，逃得深，越是荒凉穷苦的地方越好。雪岩夫人很有

眼光，说我的话对。我就找到一处深山，真正人迹不到之处；最好的是有一道涧，有涧就有水，什么都不怕了。我雇人搭了一座茅棚，只有三尺高，下

面铺上水板；又运上去七八担米，一缸盐菜，十来条火腿。说起来不相信，那时候杭州城里饿死的人，不知道多少。就我们那里没有一天不吃干饭。&rdo;

&ldo;怪不得。刘三叔不象没饭吃的样子。&rdo;七姑奶奶说，&ldo;长毛倒没有寻到你们那里？&rdo;

&ldo;差一点点。&rdo;刘不才说，&ldo;有一天我去赌钱‐‐&rdo;&ldo;慢点。&rdo;七姑奶奶插嘴问道：&ldo;逃难还有地方赌钱？&rdo;

&ldo;不但赌钱，还有卖唱的呢！市面热闹得很。&rdo;市面是由逃难的人带来的。起先是有人搭个茅棚，卖些常用的杂物，

没有字号，通称&ldo;小店&rdo;；然后小店成为茶店，作为聚会打听消息的所在；难中岁月，既愁且闷，少不得想个排遣之道，于是茶店又变成赌场。刘不才

先是不愿与世隔绝，每天走七八里路到那个应运而生的市集中去听听新闻，到后来就专为去过赌瘾，牌九、做宝、掷骰子，什么都来；有庄做，就做庄

家，没有庄做就赌下风，成了那家赌场的台柱。

这天午后，刘不才摊庄赌小牌九，手气极旺，往往他翻蹩十，重门也翻蹩十，算起来还有钱赢。正赌得兴头时，突然有人喊道：&ldo;长毛来了！&rdo;

刘不才不大肯相信，因为他上过一回当；有一次也是听说&ldo;长毛来了&rdo;，赌客仓皇走避，结果无事，但等回到赌场，台面上已空空如也。事后方知，

是有人故意捣乱，好抢台面；他疑心这一次也是有人想趁火打劫，所以大家逃，他不逃，不慌不忙地收拾起自己的赌注再说。

&ldo;刘三爷！&rdo;开赌场的过来警告：&ldo;真的是长毛来了。&rdo;这一说刘不才方始着慌，匆匆将几十两银子塞入腰际，背起五六串铜钱，拔脚夺门而走。

然而已经晚了，有两个长毛穷追不舍。刘不才虽急不乱，心里在想，自己衣服比别人穿得整齐；肩上又背着铜钱，长毛决不肯放过自己。这样一

逃一追，到头来岂不是&ldo;引鬼进门&rdo;？

念头转到此处，对付的办法也就有了；拉过一串铜钱来，将&ldo;串头绳&rdo;上的活结，一下扯开，&ldo;哗哗&rdo;地将一千铜元落得满地；然后跑几步，如法

炮制。五六串铜钱撒完，肩上的重负全释，脚步就轻快了；然而还是不敢走正路，怕引长毛发现住处，兜了好大一个圈子，到晚上才绕道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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