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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一愣,随即笑道:“时到今日,天底下就只有你这么想了!可奈何做主的不是你。”
太史慈抿了抿唇,语气坚定说道:“我会向曹公给你作保。”
“凭什么?”吕布拧起眉头,忽然反问道:“凭你讲信义?凭你是天子选派的亲将?”他看着太史慈欲言又止的神情,紧接着打断对方未开口的话:“你不要将‘信义’想的太好了,它不是什么好东西,既能救人,也能害人!”
太史慈抓着马缰的手骤然一紧,像是被触犯了似得,多日来一直想出口的喝问怒而出声:“当初你我分别时,你是如何说的?‘要为天子守北海’,如若真的恪守信诺,又何至于沦落到今日这般境地!”
吕布面色深沉,将头扭向一边,说道:“我从不信什么承诺、道义,天下人在我眼中只有两类。一类是假借道义之名,行逐利之实;另一类就是连道义都不要了,一心逐利的。与那些假道义比起来,我至少没有欺人欺己!”
“你……”太史慈脸色铁青,他既是没想到吕布居然会是这样的人,当初一副信义相随的模样竟然是刻意欺骗他。如今看对方仍冥顽不灵的样子,太史慈觉得自己煞费苦心,到头来却是自己错了。
这时吕布抬眼看了太史慈一眼,眼神中既是愧疚、又是决绝,他惨然笑道:“你追到这里,岂能空手而返?来、来,大好头颅给你,你拿去换个万户侯!”
说完,吕布便奋不顾身的冲了过来,太史慈身边越骑随机而动,一众拦在太史慈身前。在这一刻吕布爆发了最后的武勇,他左右冲杀、挥槊迅捷如蛇鸟探颈,越骑营虽是精锐,却也难挡,只能凭靠数量压制。
很快,吕布身后追随着的残部突然有人叫了一声:“降了!我降了!”
闻声却是吕布的姻亲魏续,接着又是伤重的侯成落马被杀、成廉被擒,跟随吕布一路逃来的部署全军覆没。而吕布置若罔闻,犹在不停的向前冲杀。他已经不在乎死伤,甚至不顾背后重创,双眼血红的紧盯着一众越骑身后的太史慈,像是还企图在最后一刻破军斩将。
太史慈紧盯着吕布悍不畏死的疯狂举动,想起他毫无来由的放弃了最后一次生的希望,以及那一番故意激怒人的话,他忽然明白了。
对方是要拿自己的命去成全他,更不愿太史慈搭上身家性命去保下一个劣迹斑斑的自己!
无论嘴上如何抵触、内心如何抗拒,这个来自胡汉杂居的、常年浸染胡族唯力是图观点的边郡汉子,到最后的时候终究还是选择了‘义’!
这或许是有吕布屡遭算计、内心疲惫而急求解脱的缘故;也或许是自知降而不能、以后也很难保存于朝廷的绝望;又或者,他是真的在最后幡然悔悟,想要成全太史慈这个自己入中原以来第一个认识的朋友,报答他自始至终都对自己信义相托。
无论是什么都不重要了,太史慈这时已策骑而出,枪尖直指吕布。
吕布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在战场上发出畅快的笑声。
日暮时分,太史慈情绪低落的带兵回营,曹操亲自出来迎接:“子义,听闻你斩了吕布?”
曹操看到其后马背上伏着的吕布全尸,眼中眸色一深,轻声安慰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放眼天下,再无第二人能为朋友做到这等地步。”
“国家曾说曹公年轻时甚有游侠胆气,足堪英豪。”太史慈低着头,声音沉沉的问道:“朋友有难、或是走上歧路,自当舍命相助。而这等事,连曹公也做不到么?”
曹操被他问住了,这一问仿若重拳直击心口,几乎让曹操喘不过气来。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太史慈,伸出去准备拍对方肩膀的手,也慢慢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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