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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夫君今日请我来,是要介绍一位&lso;妹妹&rso;给我认识?&rdo;
这语调低沉轻柔,无丝毫锐气,听在房竞萧耳里,却无异于晴天霹雳。电光火石的一瞬,已将双手撤回背在身后,歪过头盯住石桌上那蔷薇枝条,好像要看得它再开出一朵花来。
离春平日多与男子接触,这种尴尬情况遇到不止一次。每逢此时,都庆幸自己天赋异禀,只须转过身去‐‐见面前人惊了一跳,就知道误会解开了大半。顾及那位正佯装事不关己的新朋友,再多澄清两句:
&ldo;夫人多虑了!我这样貌,与人为妻尚且勉强,作人小妾简直是痴心妄想了。&rdo;
说话间,目光上下一扫,已将这位夫人收入眼底:头挽花髻,身穿蔷金香草染就的曳地黄裙。听说这种质料因颜色鲜亮,得到过贵妃杨玉环的青睐,此后仕妇淑女就爱它爱得不可收拾。方才闻到的味道,多半也是由此散发出的。香气并不扑鼻,只因为外面多罩了一层单丝罗花笼,上用纤细如发的银线刺出大朵团花,裙幅摇曳间,荡漾出耀目的白光。
这样华丽的贵妇人装束,穿在这女子身上,却并不合衬,少了几分雍容,多了几分平和,倒显出另一种风度,看上去不嫌突兀。看她眉宇间,没有同等地位的妇女共有的傲然,反而满是敢于担当的坚韧;眼睫微挑,靠近自家相公时,也是无甚娇气,那玲珑的媚态,倒和苑儿有些神似。离春在心底暗暗感叹:这出身,真作不得假啊!
房夫人站在丈夫身畔,冲离春微微颔首,嘴里问道:
&ldo;不知这位是……&rdo;
身边人抢先回答:
&ldo;乱神馆离娘子,来家里作客的。&rdo;
&ldo;就是前几日帮了大忙的那位奇人吗?&rdo;验明正身,夫人放心了许多,语气更随和起来,&ldo;瞧这小小的一块地方,不分主客都站着,可真拥挤呢。&rdo;
她一发话,手向下一划,另外两人顿时听话地落座。石桌边就只有三块石墩,转眼间全坐满了。
房夫人整理过膝上的裙褶,对一家之主埋怨道:
&ldo;一早知道你去邀人作客,怎么不带到前面去?扎在这地方,不是存心害我多疑?&rdo;
被指责之人张口结舌,不知如何辩驳。离春暗叹一口气,帮忙解围:
&ldo;这不怪公子,是我不愿惊动他人,再三要求寻个僻静角落,为的是在无人打扰下,见夫人一面。&rdo;
&ldo;我也听说了,听说是针指方面的事情?&rdo;
&ldo;不错。我想问的是,公子外衣上的……&rdo;
不等说完,房夫人已笑起来:
&ldo;你是要打听,如何自己在衣料上织出暗纹吧?许多人都问我这个呢。&rdo;
&ldo;夫人想岔了。我要讨教的不是技法,而是画法。&rdo;
&ldo;画?&rdo;显然出乎意料,&ldo;这有什么稀奇的?&rdo;
&ldo;稀奇的是,这样的图案,并非您所独有。我曾有位主顾,他家井里不太干净,请我驱鬼,由此结识了,渐渐成为挚友。这家女主人爱好抄录诗词,有时兴致一来,顺手在纸张边沿画上几笔。我见过她的诗稿,那上面的一株兰花,与尊夫袍上纹路极其相似,仿佛出自一人手笔!&rdo;见夫人惊异,却仍是皱眉懵懂,离春再提点道,&ldo;说起那位夫人,真是位重情重义的好女子。平日闲谈时,经常和我念起,她在闽南时,有一个自幼一起长大的义妹,嫁了人后便失去音讯,也不知过得怎样。&rdo;
房夫人听到这里,双眉轩起,若有所悟,击掌惊呼:
&ldo;是了,是了!小姐曾绘了一幅兰花赠我,当年离家时一起带了出来。那袍上的花样,就是照着那画临摹的,当然像得很呢。&rdo;喜得瞠大眼睛,一把抓住离春手指,&ldo;我就是她口中的义妹啊!!&rdo;
这位夫人的欣喜若狂,丝毫感染不了离春。她一向排斥与人肢体接触,这时不悦起来,还想着这对夫妻怎么是同样的毛病,脸上却没有显出分毫,依旧恳切道:
&ldo;所以啊,我此来,请求指教是假,代友人访友才是真啊!&rdo;
闻言,房夫人更为激动,身上朴实的气质愈加显露:
&ldo;听你刚才的意思,小姐住在长安?何处?我定要立刻登门拜见!&rdo;
这一句还没说完,离春只觉得脸颊阵阵刺痛,转头对上房竞萧锐利的眼神。自从两个女人说起话来,在场男子已被晾在一边许久了。离春暗笑一声,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抽出手来轻拍桌面,以示安抚,同时低下头去,思索怎样作答。忽然闻到一阵甜香从胸口传来,忆起那包糕点忘记放在馆中,还带在身上,眼神一闪,心里已有了计较。
&ldo;我方才说的,都是几年前的事了。那户人家一直居无定所,在长安也只住了一段时日。现在已搬走了,不过,在这边偶尔还能遇见他们派来采买货物的下人。由此推测,大概还在京畿一带。至于具体住址,许久没有联络,我也并不清楚。&rdo;
&ldo;哦。&rdo;房夫人有些失望,却马上关心道,&ldo;等一下!你说&lso;居无定所&rso;?小姐她,过得不好吗?&rdo;
&ldo;怎会不好?是甚好呢!&rdo;
房夫人踌躇一阵,手绞住花笼裙的丝罗,在石墩上蠕动着,试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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