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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庄园前（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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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站在无底的深沟前，才知沟壑已成溪谷。河渠的土墙令忘川河从此改道，将地裂显露的深渊填满。溪流潺潺轻吟，遮盖了远方的兵戎相争，这是赵奉从未感受过的沉静。“真是太美妙了，这里仿佛只有我一个人存在。”他闭上眼睛享受安宁。

“还有我。”东因大跨步走到他身旁，指了指洛秋，“以及即将带着我们逃离这里的恩人。”

他们的恩人正在把无叶的红花及其枝干置于掌心揉搓，使之交缠相接最终拧成一条细长的绳子。那条绳子被他缠住背负的单合，再拽到肩头系了个死结。在此期间，赵奉不时转动眸子看过来。他怕魇鬼的冲击牵连此地，但更怕发声催促招致不满，所以始终面向来时的方向。洛秋耸起左肩，示意背负其人，“我先把他送到对面，再过来接你们。”

赵奉赶过来替他检查捆绑的草绳是否结实，他试图通过开口闲聊透露善意来缓和难堪的气氛。“这肯定不会断的，”他说，“这些草可不一般，它的传说太多了，有人说它是开在黄泉路上的花。”

“这里也不是黄泉路。总之，它们没那么结实，希望不会出什么岔子。”

“有人给它赋予了彼岸花这个名字。”他似笑非笑地说。

“那就得负责将我的朋友送到对岸去。”洛秋紧挨着河水垂下眸子，“如果我掉下去的话你们应该能把我打捞上来吧？”

“恐怕不能，”东因说，“这里深不见底，河水多半漂浮在深渊之上。你如果掉下去应该会跌落深渊，再也上不来了。就算不跌落——”他们不约而同看向下游。水流在绕过一座贫瘠的山丘之后，正在开阔的大地上蜿蜒游动，之后渐显细窄终于黑暗，仅剩一个波光闪烁的圆点。“恐怕也会被暗流推往远方。”他补充说。

对岸的地势也不让人放心。那里被魇鬼踩踏的崎岖不平，泥泞让土地更加湿滑。洛秋一鼓作气纵身而去，但在半空受到来自深渊的旋风逼迫，不仅呼吸慢了半拍，身子亦微微右倾。赵奉见状发出紧张的喊叫之际，洛秋与单合已摔落对岸。他们在泥地上滚出好长一段距离，红花草绳被巨大的冲击力扯断，将单合甩向忘川河古老的河道，但在毫厘之差的边缘停下。洛秋把他拖移回崎岖的地面中央，跳回对岸再逐一将他们背过来。

“那盒子…”洛秋最后把东因放下时，他听到在之前过来的赵奉饱含歉意的说道，“刚才一不小心从我手上滑落下去了…”

“什么盒子？”他还没反应过来。

赵奉指指单合说，“就是他那个装满虫的盒子。”

“那盒子怎么在你这？”洛秋朝着远去的河水张望，彷如要用视线截停漂走的木盒。“那是他从小就带在身边的东西。”

“这怪我，我怕自己忘了，”东因说，“他第一个过来我就先给他带过来了，没料到会这样，实在抱歉了。”赵奉也再次诚致歉意。

“你们跟我说没用。”洛秋毫不在意地说，“这是他从小带在身边的东西，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看重这虫盒子。”

“说来也奇怪，”东因打了个长长地哈欠，来自深渊的阴风迫使他远离水岸，“人死了魂来可以理解，那盒子怎么也跟着来了？”

洛秋再次背负单合，伫足思索片刻便催促着他们继续前进。比起盒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更想弄明白的是单合死去的原因以及他为何又成了血池将军的儿子。有太多的谜团需要解开，他现在急不可耐地想要登上奈何桥重回人间。走了不知多久，在隐约可见的路口前，他们看见两个身影站在低矮的红花丛中一动不动。在东因的要求下，他们悄悄向前，藏身于距路口不远的土丘之后。横向路径两旁布满的红花丛告诉他们那是孟婆庄前的黄泉路。

与河岸道路交叉形成的路口本应有孟婆庄座落在那里，但现在只剩一片废墟。“幸有先见啊！”赵奉一番窥察之后，扭头对着东因竖起了大拇指。“前方果真是黑白无常，被他们发现可遭殃了，这二位向来严厉，一旦被抓住就再也不可能跑了。”

洛秋看见路边的残垣中忽然掀起一阵烟尘，奈何桥就在旁边。“桥就在眼前，”他提议，“我们趁机冲过去。”

“我们不该如此莽撞。”东因摆摆手道，“这里之前应该是有很多魇鬼的，还记得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些吗？现在都不见了。而且还有在深渊里爬上来的那些魇鬼又去了哪儿？烟雾里的人如果在战斗的话，黑白无常为什么不参与？你看另一边，”在黄泉路的另一端，两个押赴亡魂的役卒照常赶来。“在可疑的事情仍未显露之前，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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