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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二此去经年5（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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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里，月牙儿和豆苗儿早把一切收拾的井井有条，我惊奇的看着，笑对月牙儿道：“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想到这话有朝一日也能用在你身上。”

月牙儿一撇嘴，道：“还不是翡翠姐姐日日叮咛。”

旁边豆苗儿扯了一把，笑道：“月牙儿说着玩儿呢，便是翡翠姐姐不叮嘱，我们也是要好生学着的。”

我看看小六子，又看看月牙儿，道：“我知道了，如今多了个人给你撑腰，小妮子越发张狂了。”

月牙儿还没有说什么，小六子急的直蹦，就差来捂我的嘴了，月牙儿小脸一红，一跺脚转身竟是走了。小六子此时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直憋的一张脸通红。

我笑道：“还不去追？仔细回头生气了你可追不回来了。”

小六子得令，猴急的窜了出去，豆苗儿却没有走，而是将洗脸水打来，拧了热把子与我。

在伺候人这一方面上，豆苗儿的成长却是比月牙儿要快的。也难怪，豆苗儿家里困难些，随房又比在后厨多些工钱，她留在我这里伺候的意愿自然浓上几分。

我想起秀儿初进门也是这样勤谨，比之元宵儿温顺不说，加之乖巧好学，大娘二娘都十分喜欢，所以才能够伺候二姐，后来又被挑去伺候大哥。

若不是伺候过大哥，也不会被大嫂文珍撵出去，也不会有抵死不嫁之后的林林总总。如此看来，勤谨却不是一件堪当夸赞的品质了。

豆苗儿端了脏的洗脸水出去，我坐在罗汉床上，想到自己劫后余生，忽然觉得还能够坐在这里当真是人生幸事，秀儿也算找到，总是在韩家潭也强如杳无音讯。目光一点点轻抚屋子里的物什，多宝格子上古器珍玩被擦拭的明净锃亮，墙上的字画也是整洁如新，我走过去轻轻一抚，竟是纤尘未染。

回头，见豆苗儿端了果盘茶碟进来，不由笑道：”你可也歇一会儿，整个院子的活儿都叫你包圆儿了，回头月牙儿还干什么不干？”

豆苗儿拭去额际的汗珠子，笑道：“这比我在后厨的活计可算是轻松多了，累不着的。”

我指着字画儿道：“也是翡翠教得好，她惯是会省力气的人，必不叫你们把力气用到不相干的事情上。不过以前倒是不知道她还会打理字画儿。”

豆苗儿道：“字画儿是二少奶奶教我的，二少奶奶说这些字画儿都是心血，不能用抹布擦，得拿了纱布抱着冰块一点一点的蘸。我也是笨手笨脚，一开始还是二少奶奶亲自来打理的，我们日日看着，学了半个多月才算学会了。”

我这才知道，我们头回去北京的时候，正是我屋子里头青黄不接的时节，原来是傅玉琅带着小丫头们来替我打点。忽的想到一事，便去箱子里头翻找，但找来找去却找不到，便问道：“你们打扫的时候，可曾见过一柄绢本设色的海棠团扇？”

豆苗儿似乎没听懂，站在那里愣愣的看着我，我补充道：“就是夏天使的薄纱扇。”

豆苗儿这才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来了，当时二少奶奶拿了那扇子，说是三少爷这里用不到，二少奶奶没跟您说吗？”

我心里一动，这把扇子本是她画给二姐的，后来阴差阳错到了我这里，她这回悄悄拿走，却不知是何用意。

豆苗儿见我没说话，又道：“想来是在外头受了惊吓，少奶奶忘记了。”

我正愁不知道如何接话，这时节赶忙点头，豆苗儿又道：“我们收拾屋子的时候还翻出来少爷那一件柴窑色的长衫，以前想拿去洗的时候少爷还不让呢，不过肩膀那里破了个大口子，外头的裁缝铺子补的粗，多亏二少奶奶心灵手巧，缝补的比原来的还要好看些呢了。”说着像衣柜里一指。

我走过去，伸手推开红木雕花的衣柜门，往常也不觉得难推，此时推起来似乎有了千钧的重，然而推开来，却不是豆城的家里，而是又置身在抱犊崮的山巅。

傅玉琅穿着从外国女人那里借来的的洋装，因为不合体，山巅的风灌进去把衣袖裙角吹得的哗啦啦直响，宽大的帽檐遮住眉眼，看不清表情，唯有带着秋末晚菘气息的声音破空而来。

她说，你那件柴窑色的衣裳，我给你补好了，你一定要回来穿。

我轻轻抚着衣裳的补痕，又是熟悉的四合云纹，头一件被明远扯坏的皮袍也是绣着这样的补痕，倒叫人怀疑是不是她只会这一种绣法。

忽然很想穿她亲手缝补的衣裳，然而甫一拎出来往身上比划，却见豆苗儿直拿眼瞅我，我这才想起这件本是秋衣，此时正值盛夏了。

只得掩饰的叠起来，然而叠来叠去总是叠得不齐整，豆苗儿伸手过来，道：“少爷，您不是干这活儿的人，还是我来吧。”

我想了想，又从柜子里摊开一件衣裳，向豆苗儿道：“这样，你来教我。”

豆苗儿惊奇的看着我，似乎是听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半晌道：“少爷，您还是交给我来做吧，不然翡翠姐姐要骂我的。”

我笑道：“骂你做什么，横竖是我要学。”

豆苗儿拗不过，只得过来相教，原来是世皆有学问，寻常的叠衣服，也有先后几个步骤，才能叠得又快又好。

豆苗儿忍不住道：“少爷，您学这个做什么？横竖以后少不了伺候您的人呀？”

我想起傅玉笙给我的书里，所描绘的那个平等自由的世界，那个世界的人，是没有这样的尊卑等级的。然而此时与豆苗儿说这些只怕她也不懂，只得将叠好的衣服送进柜子，回过头来笑道：“往后出门在外，总不能随身带一个丫头吧？”

豆苗儿恍然大悟，又道：“便是不能带一个丫头，总归会有三少奶奶照顾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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