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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徐先生问明白“摩罕古教”是什么东西,掌柜的已经掀起来挂帘,推着他往里送,生怕慢了被客人发作。
他亮嗓长长一声吆喝:“客官里边儿请——正北向,上座迎客!”
外边阳光刺眼,通往勾栏的隧道里头却黑沉沉一片,贴墙站了一排双手合十的僧人,低低诵起经文来。
他们念得熟练,又有奇妙韵律,似吟似唱。
“阿难……如来现今征心所在,而我以心,推穷寻逐,即能推者,我将为心……”
他们天灵盖上顶面具,面具底下又覆了层奇怪的黑纱,纱檐罩得低,不低头细看,连鼻子眼在哪儿都分不清,细瞧之后,才发现这一排都是异域面孔。
周遭的拦檐和顶棚布都是黑色的,光源也少,是以一走进去就像入了夜。
头顶挂着密密麻麻的绛纱灯,灯罩外头糊有二尺长的红纱,人一走动,红纱飘飘扬扬,仿佛被外头的异兽吞下了口,一步一步朝着腹心去了。
此家勾栏既挖开了地面,挖出一个圆形的深坑做表演台,又架起木楼做观众席,坐席也分了上中下三层,外缘有木楼梯能通向各层去。
韩少卿已经快要倒了,被两个侍卫挎着走。
二殿下比他强得多,只是那一口香对他还是有副作用,他脚下似踩了云,一脚轻一脚重的,观众席上行道狭窄,桌凳没摆平的地方还把他拌了个趔趄。
奇怪的是,前前后后三四个影卫都不管他们家主子,平时各个5.2的好眼力,这当口跟眼瘸了似的,各个目不斜视。
唐荼荼只好伸手,牵住了二殿下的袖子,拖他在一个视野好的位置坐了下来。
徐先生最早进来,已经坐下了,他原本坐在二殿下左边,看见他俩人牵着进来了,徐先生虚虚拢住拳一拱手,莫名其妙地起了身,往旁边挪了两个座儿,把最当正的地方留给了他们。
怪礼貌的……
唐荼荼还记得头回在知骥楼见他的时候,徐先生冷眼观察她一举一动,远远没现在这么客气。大概是观察完了,觉得她也算是个人物,唐荼荼心说:太子身边的人果然都惜才好士。
旁边的二殿下却久久不坐,蹙眉看着座椅。
“嗐,真讲究。”唐荼荼掏出帕子,把扶手和靠背囫囵抹了一遍,才请这位爷坐下。
二殿下一路进来,闷不吭声的,唐荼荼还当他是头晕难受。光线暗,她凑近去瞧,刚探头,被二殿下一只手掌摁在了脸上,从脑门捂到了下巴。
“别凑过来。”他声音闷沉。
唐荼荼傻了。
他掌心温热的温度,弄得她心口直扑腾,这位爷就这么着推着她的脸,脚下抵着椅子腿,连人带椅子把唐荼荼推远了半尺。
唐荼荼纳闷:“……殿下怎么了?”
她小声唤了一声。这才惊奇地发现,二殿下虽然跟往常一样板着脸,可他耳根红得似要滴出血,平时白玉一样干干净净的面皮儿都红了。
敢情还是在为那掌柜的骚话害羞!
唐荼荼噗一声笑出来,晏少昰恼怒地瞪来一眼,唐荼荼立刻把唇角拉平成一条直线。
——嗐,成天冷冷冰冰,装得老谋深算的,其实放后世看,他还没正儿八经成年哩。
唐荼荼想了想,轻声宽慰他:“那什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很正常的。”
“住口。”
“……噢。”
传教勾栏中客人不多,始终坐不满,进来的客人却都熟门熟路地找着了自己的座位。
三楼高昂的票价让多数人望而却步,这一块只坐着他们一行人,十几人前后分坐了三排,照旧成守势,把二殿下围在最中间。
通风散气不好的地儿,难免有些味道,晏少昰虚掩着口鼻,坐姿没往常端正,他倚靠着另一侧的扶手支着身子,离唐荼荼远远的,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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