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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天涯何处无芳草（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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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天涯何处无芳草

杨伟心忖，这是一些多么愚蠢的问题，完全不是算法应该思考的。看来它已经无法掌控自己的思维。它像艺术家一样多愁善感。如果南面为王，更像个女王。艺术是女性的擅长。司命真的疯了，跟顾城一样。顾城死于与他老婆和他本人的一场战争。他杀了她也杀了自己。司命做这事，也没有负疚感啊。它果然跟死神做了交易。这也进一步证明了，战争就是个别人的一念，就如同说它是政客在癫狂状况下的决定。这既是随机的也是预设的。然而事情的复杂性在于，一旦模拟出来，就变真实了。这跟叙事代入治疗也差不多吧。

杨伟听机器人代司命念遗书听累了，便站着睡了。不久被浮浪的声音吵醒。一支人马走进来，有医生有病人，齐齐迈着正步，每人手拎一只氧气瓶般的酒瓶，走两步喝一口。打头的是劳模大夫达托，一个精瘦的小个子男人，一对颧骨突出，长着斗鸡眼，头戴旧军帽，身穿破军服，把白大褂当内衣，胡乱掖在裤腰里，胸牌上用荧光笔涂写了“军长”字样。《医药报》主编走在达托大夫边上，戴着“政委”臂章，高喊口令：“死生死！死生死！”这支队伍携着从别的医生和病人那里掳来的财物。杨伟始有获救感，也觉得离死亡更近了。

杨伟羞惭地说：“不知怎么的，我还没死。这好奇怪。”

达托大夫道：“你是幸存的病人吧？只要在医院，怎会轻易死呢？没死，这很好啊。”

主编说：“你回来得正及时。你都看到了，大家载歌载舞，欢聚一堂，赏心悦目哪！”

杨伟说：“怎会这样！”

达托大夫说：“医院要自救哟，我是劳模，有责任出来做些事情。返璞归真回到大自然，是必需的。人和机器皆以为能超越自然，结果错了。再多的数字，也不如雄鸟在雌鸟面前翩翩起舞来得生动。”

主编说：“当雄鸟在雌鸟面前唱起美妙动听的歌曲，并展示它那奇异的舞姿时，你还看不出它的那点儿小心思吗？喂，病人，你学会了吗？”

杨伟难过地说：“要靠舞蹈治病吗？我在盛大节日的演出现场试了，但做不好。”

达托大夫说：“嗬，看来你终于清醒了。说到表演，当然不是为了让雄性臭美，而是要向雌性证明自己是健康的，身体是健全的，肚子里没有寄生虫，并拥有值得传播的基因。”

杨伟说：“看不到雌性呀。她们在哪里呢？”但他想，不，已经有了小孩和家庭，另外有了紫液。这玩意儿插进来了。但这是他独享的秘密，可不能让面前两个家伙知道。

达托大夫说：“雌性不是一个问题。天涯何处无芳草。什么都可以是雌性，手指头、注射器、输液瓶，都行。只需起一念。战时不要太讲究噢。”

主编说：“不过为了皆大欢喜，也要弄得像模像样有型有范。”

杨伟听着糊涂。主编就拿出一张照片。杨伟看去，见是紫液。

达托大夫说：“这是船上仅存的女人。我们要找到她，克隆出一千个、一万个女人。听说她跟万古教授待在一起？”

杨伟像被捏住七寸似的在心里说：不。

主编说：“当然，也有危险。女人这东西，发展到后来，就会像孔雀羽毛那样，从实用价值很强的构件，转变成浮夸虚饰之物，过度挥霍展示，消耗宝贵能量。其实是慌张内怯，心里没底。最终乐极生悲。孔雀就是这样灭绝的嘛。”

杨伟说：“我听说，孔雀是被人烧掉的，或者是被猴子吃掉的。请不要再克隆动物了。”

达托大夫说：“你真是个明白人呀。你正是我们要找的那位……跟我们去救医院吧。”

主编说：“你再不能满甲板乱跑了。我们知道，你可不是普通患者。”

杨伟说：“医院不是会江山永固吗？你不是说要有共识、要乐观吗？”

主编说：“我们在一起了，讲点真话。我知道你是万古教授的红人。”

达托大夫说：“不要再有顾虑，跟我们一道走吧，去创造新的历史。”

杨伟心想，历史果然唾手可得，但真的走到了尽头。他在达托大夫和主编带领的队伍中寻找紫液，却不见她。看来他们只是拿到了图片。

主编指着婴儿说：“咦，这是谁？怎么长得如此与你相像？”

杨伟哭笑不得：“我什么都不知道。”

达托大夫疑惑地说：“这孩子一定与你有非比寻常的渊源，你跟谁在一起了？现在也没法做基因检测了……这小老头儿喻示着医院的未来吗？哎，万古教授对你说啥了？”

杨伟不答。主编讨好地取出一张报纸，递给杨伟看。原来是由《医药报》改版的《老年健康报》。上面有医院财务出纳沙星大夫题写的新报名。

杨伟说：“沙星大夫？”

主编略显尴尬：“找不到万古教授，就去找沙星大夫了。嘿，他才有资格当医院院长哟。此番改革，要壮士断腕了。我们必须做改革的支持派，对吧？”

达托大夫说：“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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