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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王子腾的登莱军?”张怀昌也不讳言,“担心他们和杨应龙有勾连,嗯,包括咱们朝中一些人?”
冯紫英笑了起来,“大人明鉴,淮扬镇让人心里不踏实啊。”
“紫英这么担心?九边精锐,你岂能不知道底细?”张怀昌傲然道:“只要朝廷掌握着九边精锐,便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大人,九边精锐马上都要变成七边精锐了。”冯紫英苦笑着道:“固原镇在西南的表现您也知晓,这称得上精锐么?荆襄军花了偌大心血,但也表现平平,令人担心啊。”
“如果九边军都不行,那其他就更不用提了。”张怀昌叹息了一声,“裁撤固原,缩编甘宁,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淮扬镇的问题,朝廷内部已经吵了几个月了,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倭寇袭扰江南也是事实,朝廷京师都有赖于江南漕运,你也知道江南已经有民变风声,我们都知道是些什么人在推波助澜背后使坏,但需要顾全大局,先把眼前局面扛过去啊。”
“大人,自我入仕以来,就没有感觉到朝廷哪一年宽松过,每年不是这里出事儿,就是那里挺不过去,年年如此,您都说先把眼前难局熬过去,那明年如果更糟糕怎么办?”冯紫英也是面带沉重之色,“治标不治本,只求眼前安稳,迟早要出事儿啊。”
张怀昌何尝不知,但问题是现在朝廷的情形是只能先治标,把局势控制住,才能说其他。
“我知道紫英你在担心什么,皇上和内阁也应该有所考虑,但天家的事情,有时候外人不便置喙,内阁有时候也难。”张怀昌揉了揉太阳穴,“很多东西在没有真正暴露出来的时候,你只能静观其变,否则一旦提早介入了,也许就会被人视为是有意撩拨引导,这顶帽子你我都是扛不起的。”
离开兵部时,冯紫英心情很沉重,说来说去,朝廷诸公都还是不太愿意介入这天家之事,更重要的是大家都对未来的局面有些看不清摸不准,所以大家都愿意坐等局面落定再来。
反正无论是谁坐上皇位,都不可能绕得过士林文臣们,所以他们是稳坐钓鱼台。
问题是这种拖延可能引发很多意想不到的风险,甚至可能为内外敌人所乘,这一点朝中诸公似乎有意无意的忽略了。
自己该做些什么来挽转局面呢?冯紫英苦思,自己在顺天府之后,具体事情权力更大了,但是对朝中诸公的影响力却小了,不想在翰林院的时候,主要心思就是了解情况,谋划策划,无论是六部尚书还是那个诸公,乃至皇帝,都可以侃侃而谈,无需顾忌其他。
但现在不一样,你稍稍超出范围,就会被其他官员视为你这是好高骛远或者杞人忧天,那些人的抵触情绪也很大,所以冯紫英还得要好好琢磨一番。
思前想后,冯紫英还是觉得要去齐永泰那里走一遭,不把自己心里的担心说透,他始终难以释怀。
“你担心义忠亲王会在江南起事,嗯,或者说扯起反叛的大旗?”齐永泰语气并没有像冯紫英想象的那样惊讶和紧张,而是似乎在评估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齐师,贾敬是义忠亲王以前的首席智囊,尤其是财政上的这一块,据说原来一直是贾敬在负责,现在他假死去了江南,与他一道去江南的还有汤宾尹和韩敬师徒,这是我能确定的,北静郡王肯定也在其中,王子腾在湖广心怀叵测,牛继宗在积蓄实力,看看他们的活跃情况,就能知晓义忠亲王绝对不会这么安于当个备受煎熬的亲王,我很担心今年下半年或者明年某个时候会不会因为某一件突发事件,而导致……”
冯紫英的话让齐永泰笑了起来,看着齐永泰笑得轻松,冯紫英也没来由的轻松了不少。
“紫英,你说的这些,你觉得我们觉察了么?”齐永泰反问。
“应该是有觉察吧?”冯紫英不确定他们究竟对这种威胁的判断,究竟有多大。
“嗯,肯定有觉察,但是你以为就目前局面来看,真要有人在江南竖起造反大旗,会有多大希望?”齐永泰再问。
冯紫英想了想,摇摇头:“几乎没有希望,没有大义名分,没有军队支持,单靠江南那点儿,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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