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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胜笑着打马虎眼,“那咱们怎么知道。”
曲少杰一看他分明就是知道的神情,“你小子现在翅膀硬了,有事也敢瞒着本少爷了?也不想想当年谁给你保的媒?”
“四爷说哪里话!只是人家小姐再三说了,不让咱们乱嚼舌根。”阿胜为难道。
曲少杰勾了勾手指,压低声音说:“你跟我说,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宗三那是我三叔,不是外人。”
有名有姓就好办多了。喻宛央在外头转了半天,把宗择的身世摸了个大概。呵,财政总长的弟弟,警察总署署长的外甥----难怪不得这样嚣张霸道无法无天。不过这样的身份到真是配得上她的文章,虽然她不是记者,可这样揭发当局黑暗行径的来稿,报社一准儿给刊登。
宗择的衣服已经用好了,再留着也没什么意思。她回了家挂了一通电话到东城警察局,接电话正是郭嘉。
郭嘉一听是个小姐找宗择,态度尤其好,“找我们宗探长?他不在……什么时候回来?这可说不准,刚才回来了一趟,这会儿又去现场了……现场在什么地方?小姐您是哪位啊?”
喻宛央报上自己的姓名,郭嘉一下就想起来是早上穿着宗择衣服走的那位小姐。于是态度越发好,“我们宗探长在袖玉书院呢。”
挂了电话,喻宛央看看外头天。入秋昼短夜长,这会儿天已经擦黑了。去书院办案?这倒是稀奇。她好奇心盛,没去过的地方总想去瞧上一瞧。她从书桌里翻出自己的莱卡相机和闪光灯,如果宗择当真在办案也就罢了;如果不是在办案而是在消遣,那么她拍下的照片配上稿件就更有价值了。
喻宛央叫了辆洋车拉着她去袖玉书院。因为书院在桐花巷里,车夫到了巷子口就停了下来,“小姐,袖玉书院就在桐花巷十七号,您往里走就成。”说完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喻宛央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笑问他:“大叔,您还有什么事情?”
那车夫犹疑道,“小姐,您一个小姐来这地方不合适,万一遇到什么不体面的人……总之,您别怪我多嘴。”
喻宛央笑着谢了他,“大叔,多谢你好意。我来办点事就走,不耽误很久。”遇到这样淳朴的人,叫她心里分外觉得温暖。
那车夫看她带着相机,估摸着她可能是记者。怕她一个姑娘家的在里头吃亏,于是想了想,“那我就在这里候着小姐吧,您办完事出来我再拉您回去。”
喻宛央谢过了他转身向巷子里走去。
这会儿刚上灯,人还不算多,巷子里显得有些冷清。耳边能听到零星几个姑娘站在二楼阳台招揽客人的娇声脆语,还能听到隐隐传来的音乐声,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她脖子上挂着相机,有些书院门口的伙计都很警觉地瞪着她。因为曾经有记者来过,发表过一个什么压迫妇女的文章,弄得巷子半月没法子做生意,所以他们见了记者简直就像是见了瘟神。
喻宛央走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胸前的相机有些招摇。好在带了宗择的大衣,虽然她一点都不觉得冷但还是穿在了身上,略宽大的衣襟正好盖住了前胸挂着的相机。
袖玉书院的临街大门微微阖着,不像其他书院要么门口站着招呼的伙计,要么就院门大敞着。因为发现了死人,老鸨蓉娘觉得晦气,姑娘们心里七上八下的,也都没什么心思接客。蓉娘索性让大家歇上几天,等事情过去后再说。
出事的是西跨院的一间。袖玉书院没换老板之前,姑娘们大都住在厢房里,伙计丫头们都住在南房里。西跨院往日里也没什么人去,所以这几间平日里放些杂物,等闲也没人去。后来换了老板,姑娘多了,房子不够用了,这才把西跨院给翻修了一翻,供客人们吃饭听曲。
喻宛央推门进去,没被什么人拦住,索性往里头走。她来的时候正是饭点,姑娘们都凑在一起吃饭。有伙计看到一个位年轻的姑娘穿着男人的衣服在院子里东看西看,只当是来找姑娘晦气的,没好气地问她:“哪儿来的呀?咱们今天不做生意,也不接待女客。”
喻宛央并不发憷,“我是宗探长的朋友,来找宗探长。”她闻到饭菜的香气,才觉肚子有点饿了,“宗探长在吃饭?”
伙计听她说是宗择的朋友,打眼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倒是像报纸上所谓的“现代女性”的样子,所以也没有怀疑她的身份。伙计态度也好了些,摇摇头,“宗探长在西跨院呢!您要不要小的给通报一声?”
喻宛央摇摇头,“我自己去就成。”
伙计正不愿意去那地方找晦气,也就懒得再应酬她,蔫蔫地走开了。
喻宛央顺着伙计指的方向从抄手游廊去了西跨院,越接近西跨院廊子里的灯就越少。夜幕已然降临,今夜云厚风大,吹得廊里的灯笼左右摇晃,投下的光也变得忽明忽暗。
正院里没客人,也少了人声。耳边能听到附近书院里传来的三弦和大鼓书娘的歌声,都隐隐的被风吹的断断续续的。外面越是有光越显得这里黑暗,喻宛央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怎么感觉鬼气森森的?
她穿过了月亮门跨进了院子里。除了正中一间房有一点光,其他房子里都暗无光亮。喻宛央快靠近的时候放轻了脚步。门窗都是敞开的,她矮着身子到了窗前蹲下,稍稍等了等。房间内没什么人声,她慢慢昂起头往屋子里看。
房间只然了一盏灯,喻宛央能看到地上有被推倒的桌子、打翻的椅子。北墙上有个被凿开的大洞,灯光照不进去洞里,黑黝黝的一大块像是巨人张开的深不见底的嘴。
有一个清隽的背影,拿着手电在被凿开的墙洞里查看。
原来真的在这里查案。可书院里能出什么案子,墙被人凿个洞也要惊动侦探部?看来今天是拍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相片了。她有点小小失望。
喻宛央看到宗择微微侧了侧身,似乎拿了什么往灯前凑去。黑色皮手套,双指间夹着一个东西。离得太远,她看不分明。
大约是对那个东西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宗择的眉头微微蹙着,仿佛是在思考什么。
喻宛央的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他的侧脸。他的脸被灯光染了些许暖色,少了些苍白,多了点温度,脸上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这样看上去就有烟火味多了,喻宛央想。
那样的目光,不见情绪,只见专注。眼睫半垂着,在眼下投了一片阴影,显得尤其深邃。房间里还有没有散尽的秾香,周围挂着艳丽的纱帐,被风吹得缓缓摇摆,如同舞女妖娆的腰肢。他静静地伫立其中,既清冷又俊逸。
她看得发呆,差点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了。鬼使神差地就举起了相机,对好焦,“啪”的一声,照了一张相。
宗择被巨大的闪光惊动,一转头眼睛被强光的余韵闪了一下,一时无法恢复正常的视力,“谁!”
喻宛央想自己怕是鬼迷了心窍,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站起来就往外跑,简直像做贼一样。她一边跑一边庆幸:还好车夫等在巷子口。
宗择等眼睛恢复了正常的视力,快步走出房去却只看到一人仓皇的背影。那人速度太快,他快步跟着人影消失的地方走过去,却很快就见那人消失在夜色里。他体能有限,从来不参与追捕,所以只追了一阵便不再向前,而此时他已经来到了前院。一切都很平静,有个伙计在扫院子里的落叶。
宗择问他:“刚才有什么人从这里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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