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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4章 真相(第1页)

暮色深沉,万籁俱寂,唯有书房一盏孤灯,在浓墨般的夜色中撑开一团昏黄的光晕。

乔念并未安寝,她独自坐在案前,宁神香的灰烬早已冷却,空气中只余下夜露的微凉。

忽然,窗前微光不易察觉地一暗,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单膝跪地,正是影七。

他风尘仆仆,夜行衣上还沾染着城外山间的湿润泥土与草叶的气息,面具下的眼神比平日更加锐利,也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谷主。”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连夜奔波的沙哑。

乔念瞬间抬眼,眸中倦意一扫而空,化为清冽的探询:“讲。”

“属下奉命追查尹鬼行踪,动用所有暗线,发现事情远比预想的复杂。”影七微微吸了一口气,组织着语言,“近三个月内,江湖中至少有七位高手,皆是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离奇失踪。他们身份各异,有独行侠客,也有帮派骨干,彼此间看似毫无关联。”

乔念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继续说。”

“属下循着尹鬼最后可能出现的城西线索追查,在一处荒废的土地庙附近,发现了打斗的痕迹。痕迹很新,且被人刻意清扫过,但属下在庙墙缝隙中,找到了这个。”影七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物,双手呈上。

那是一小块深蓝色的布料,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强力撕扯而下。

布料质地特殊,并非寻常棉麻,触手细腻坚韧,隐隐泛着暗光。更引人注目的是,布料边缘,用极细的银线绣着一个几乎难以辨认的、变体的“雨”字纹样,精巧而低调。

“是听雨楼的标记。”乔念的指尖拂过那冰凉的银线,语气肯定,眼中已寒霜密布。

“是。”影七点头,“不仅如此,属下排查了近期所有与失踪者可能有关的线索,发现有三名失踪者,在失踪前最后接触的外人,都疑似与听雨楼的外围人员有关。”

“还有这个,”影七又取出一个用油纸小心翼翼包裹的东西,打开后,里面是几颗比米粒还小的黑色结晶,在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是在土地庙神像底座下的尘土里筛出来的。气味淡得几乎无法察觉,但经辨认,与药王谷典籍中记载的‘离魂散’残渣极为相似。此物能于无形中令人内力凝滞,四肢酸软,是极高明的迷药。而江湖传闻,听雨楼擅用各类奇药。”

线索一条条浮现,如同散落的珠子,渐渐被“听雨楼”这三个字串联起来。

可影七也提出了自己最耐人寻味的发现:“最蹊跷的一点是,所有失踪事件,包括尹鬼这次,现场要么留有类似这布料的微小‘证据’,要么有目击者能模糊指向听雨楼。但当我们的人试图深入追查这些线索时,它们要么立刻中断,要么指向的是听雨楼一些无足轻重、甚至早已脱离的外围人员,根本无法触及核心。整个过程……顺利得有些反常。”

书房内陷入了沉寂,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夜风从未关严的窗缝渗入,吹得烛火摇曳不定,将乔念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

所有的证据,无论是物证还是人证,那布料、那迷药残渣、那目击者的证词、那隐秘的货运记录,都像一根根无形的手指,不偏不倚地指向了听雨楼。

然而,正是这份“指向明确”,这份“顺利”,让乔念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幕,缓缓开口,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影七,你怎么看?”

影七沉吟片刻,如实回答:“证据链看似完整,逻辑也说得通。但……听雨楼若真想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以他们的能力,我们绝无可能如此轻易查到这些。那块布料,更像是故意留下的。整个过程,仿佛有一只手,在暗中引导着我们,将视线投向听雨楼。”

“不错。”乔念转过身,烛光在她清丽的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如此明目张胆地留下标记,甚至让目击者听到关键话语,这不合常理。更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局,一个试图嫁祸,或者说,至少是想将水搅浑的举动。”

她踱步回到案边,指尖敲击着那块深蓝色布料:“所以,目前结论只能是:尹鬼与其他江湖人士的失踪,所有明面上的证据都指向听雨楼,但我们没有一份确凿的、能真正定罪的铁证。不排除是听雨楼内部某些人肆意妄为,更不排除……是有人刻意模仿听雨楼的手法,或者利用听雨楼的名头,行嫁祸之事,让我们与听雨楼鹬蚌相争,他好从中渔利。”

真相如同隐藏在浓雾后的险峰,看似露出了轮廓,实则更加扑朔迷离。

是谁在幕后操纵?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为了挑起药王谷与听雨楼的冲突,还是有着更深的图谋?

尹鬼如今是生是死?

他又是因为什么,被卷入这场风波?

一个个疑问在乔念心中盘旋,沉甸甸的。

她沉默良久,最终下令,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加派人手,兵分两路。一路,继续秘密搜寻尹鬼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一路,改变调查方向,不要只盯着听雨楼。去查近期江湖上还有哪些势力异常活跃,有哪些人与失踪者有过旧怨,或者,有哪些新兴势力,最希望看到听雨楼成为众矢之的。同时,想办法接触听雨楼的高层,不必直接质问,只需将我们‘查到’的证据,隐晦地透露给他们。看看他们……会作何反应。”

“是!”影七领命,身影再次融入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

书房内,又只剩下乔念一人。

她吹熄了烛火,让自己完全沉浸在黑暗中,只有清冷的月光勾勒出她模糊的轮廓。

前方的路迷雾重重,但她知道,无论是为了兑现对阿沅的承诺,还是为了揭开这扑朔迷离的真相,她都必须走下去。

夜色,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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