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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领跪地痛哭:“我们不是不信,是我们太苦了……我们只是想要一点希望……”
那一夜,千里之外的终南山小院中,他坐在梨树下,手中握着一枚铜钱,正缓缓摩挲。
雪猫蹲在栏杆上,眸光幽深:“你听见了吗?他们还在呼唤你,哪怕是以恨的方式。”
他点头:“听见了。他们呼唤的从来不是我,而是那个能让他们不再痛苦的存在。”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办。”他轻声道,“我要让他们亲手打碎最后一面镜子。”
第七日,他启程北上。
不再是青袍,不再是麻衣,而是一身素白孝服,如同奔丧之人。肩头雪猫沉默不语,眼中映出万里山河的倒影。他步行而行,不带一物,不召一人。沿途所经,灾异愈烈。关中旱魃为虐,田地龟裂;江南疫病横行,十室九空;河北流民百万,相枕而死。官府束手,百姓怨天,皆言:“若真人尚在,岂容此劫?”
他路过一处村庄,见村民抬着一口棺材,哭声震天。棺中是一位老母,饿死于逃荒途中。子女欲葬之,却无寸土可埋,因土地已被“悲悯庙”划为圣地,凡人不得亵渎。
他走上前,蹲下身,抚摸棺木。
“她信那庙里的镜吗?”
长子摇头:“不信。她说那是骗人的。可她还是来了,因为她听说,只要有人真心献祭,神就会开恩。”
“她来求什么?”
“一碗粥。”长子哽咽,“她只想临死前,喝上一口热的。”
他沉默良久,起身走向庙宇。
庙前守卫拦路:“此地清净,孝服不吉,请回。”
他不答,只将手中铜钱轻轻抛出。
铜钱飞入庙中,落在镜前,叮然一声。
刹那间,镜面剧烈震荡,所有幻影尽数消失,唯映出他自己??一身孝服,面容枯槁,眼中无光。
“这就是你们要的神?”他指着镜中影像,“一个披着白布、看着你们饿死却无动于衷的人?”
镜中影像忽然开口,声音与他一模一样:
“我不是神。我是你们的愧疚,你们的恐惧,你们不敢面对现实的借口。”
“你们造我为神,是为了逃避责任。
你们拜我为仙,是为了不用思考。
你们烧香磕头,是为了心安理得地说:‘这不是我的错。’
可今天,我来了。
我穿着孝服,因为我为你们每一个死去的人戴孝。
我徒步而来,因为我不配骑马穿过尸骨之地。
我不显神通,因为真正的救赎,从来不是从天而降。”
他伸手触镜。
镜面如冰裂开,一道缝隙,再一道,最终轰然破碎。
碎片落地,化作朵朵“醒心莲”,清香弥漫,闻者心头一震,恍然记起自己也曾有过良知。
百万信徒呆立原地。
有人突然放声大哭:“我们错了……我们不该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永远不会来的人身上……”
有人撕碎符纸,砸毁香炉:“我们拜的不是神,是我们自己的懦弱!”
更有年迈者跪地叩首,向虚空忏悔:“求您……不要再回来了。让我们自己活一次吧。”
他转身离去。
途中遇见一位少女,手持残卷,站在焚书台前。
“先生,”她唤住他,“我知道你是谁。我娘临死前告诉我,真正的道不在天上,而在人心里。她说,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开始烧书,那就说明??他们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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