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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6 章 债约（第3页）

东安洲没有焕然一新。它只是痊愈了。如受伤之前一样，带着沧桑，带着浑厚，甚至岁月的留痕都不曾一变。

就连土地、砖缝石角，也一寸血污都不曾留下。更别说刀枪剑弩造成的外伤。

要将如此巨大的墓园恢复如常，已经不易。要让它像以前一模一样，无一点突兀，甚至连一点点“新”都显不出来，这背后不仅是能工巧匠的彻夜劳作，更有多少心血在里头。

这心血，一点一滴，都是爨莫扬的。

金不戮工匠世家出身，对此更比别人清楚百倍。望着经过莫扬哥亲自督建如常的墓园，再想自己这半年来所受到的悉心照料。只觉内心翻腾，冲爨莫扬直直跪了下去。

爨莫扬急忙将他扶了起来：“阿辽不要这般。”

金不戮已经说不完整话了：“我，我哪……莫扬哥……我哪配得上你如此费心……我，我不配……”

爨莫扬扶他到一旁坐下，帮他擦干眼泪：“阿辽，不准你这样说。你我情义，怎能提一个‘配’字。”

金不戮望着他深如两泓碧水的眸子，半晌无法再言语。

最后，斩钉截铁地立誓：“莫扬哥，我金不戮的命，今后便拴在你的手里。金家堡、我本人，全部任你差遣。无论刀山火海还是地狱天堂，只要你一声吩咐，就算万死千伤、散尽家财、粉身碎骨，我皱一下眉头，就不得好死。”

爨莫扬见他双目绽出从未有过的决绝，惊得笑了：“不许说这种话。”

金不戮认真望住他：“我心意如此。我欠莫扬哥的，做牛做马定也要偿还。”

爨莫扬沉下面色：“阿辽再说还不还的，我要生气了。难道你我之间，只有债和还？”

金不戮垂下倔强的眸子，仍然小声道：“总之就是那般了。你明白的。”

爨莫扬头一次见他这么倔，被他逗笑了。想了想，道：“好，那我有一件事，要阿辽答应。”

金不戮立刻抬起星般的眸子，等他吩咐一般，严肃地看住爨莫扬。

爨莫扬笑着望住他：“我要阿辽陪我回家去。”

金不戮一愣，显然很意外。可很快便果断道：“好。莫扬哥要我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爨莫扬啧啧两声：“阿辽这般模样，我倒不想你跑来跑去了——我只是不想你一人留在这里，想要你去南宁州散散心。”

金不戮道：“若莫扬哥有吩咐，不戮便是万死千伤，也在所不辞。但千万莫要再挂心我。经过这一回——”

说着，他望向先祖碑林和苍苍翠柏，悠悠道：“我再也不会那般傻了。”

爨莫扬见他态度坚强，言辞淡然，心伤似已完全恢复。便不再勉强他。

“阿辽，我知你舍不得离开金家堡，也不勉强你马上离开。记着一切有我便好。”

金不戮点点头，垂下眼皮，隐住两汪眸光，掩住了两汪暗流纠结的潭。

爨莫扬又道：“我明日便启程了。”

他没有明说，但金不戮很明白。中秋要到了，爨莫扬需要提前回到明月山庄。

因为，中秋第二日，便是爨少環的忌日。

今年爨少環的忌日更加特别。爨莫扬必须回去。

今年，阿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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