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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5 与王同游（第2页）
赵颐贞忽然道：“还有一条路。”
众人望她。
“中秋夜献乐，是你立功之地。若再有一次类似的典礼，你或许能借乐音传信。”
张岱摇头：“如今我乃钦犯，岂容近驾？况且再设宴乐，至少要等冬至祭天。”
冯绍正却眼前一亮：“等等……冬至尚远，但十日后便是‘九日宴’！”
“九日宴”乃玄宗近年所设，每逢重阳，邀近臣登高骊山，奏乐赋诗，以示与民同乐。届时皇帝必亲临望京楼，百官随侍，内廷乐工亦要献技。
“若你能混入乐工队伍……”冯绍正压低声音，“哪怕只奏一曲，也能传递消息。”
“可我现在是通缉犯。”张岱苦笑。
邓国公之子冷笑：“那就不是你去。”
他从怀中取出一套乐工服饰，连同腰牌：“我已经安排好了。真正的协律郎明日会被‘请’去问话，然后失踪。你只要换上这身衣服，就能光明正大走进骊山行宫。”
张岱凝视那套衣裳，良久不语。此举一旦败露，便是欺君之罪，株连九族。但他更清楚，若不冒险，真相永无昭雪之日。
九日后，骊山云雾缭绕，枫叶如火。望京楼上彩旗猎猎，丝竹声声。玄宗端坐中央，身旁坐着李林甫，正低声进言。殿前乐舞已演三场，皆平平无奇。最后一曲名为《清平调》，由新编钟乐队演奏，领奏者是一名沉默寡言的年轻乐工，貌不惊人。
乐起，宫商流转，初听婉转悠扬。然细辨之下，五音错落之间，竟隐隐构成一段密码：
“高力士弑太子，毒赵妃，藏证曲江，冤魂不散。”
精通音律的张说坐在下首，忽然浑身一震，抬头紧盯那名协律郎。片刻后，他悄然传笺裴光庭，二人神色剧变。
就在此时，乐至高潮，张岱突然停下敲击，上前一步，朗声道：“陛下！臣有一事相禀！”
全场哗然。金吾卫立刻上前欲擒，却被张说厉声喝止：“此人乃协律郎张岱，曾有大功于社稷！若无圣裁，谁敢动他一根毫毛！”
玄宗眯眼打量，认出面容，眉头微皱：“你不是被通缉了吗？”
“通缉令是假的。”张岱跪地陈情，“臣所藏文书，皆关乎先太子冤案与宫闱秘谋。若陛下不信，请即刻派人前往曲江废观，掘出铁匣验证。若有半句虚言，臣愿当场自刎谢罪！”
殿上死寂。李林甫脸色铁青，欲开口反驳，却被裴光庭冷冷打断：“陛下，此事关系重大，宁查勿漏。”
玄宗沉吟良久，终挥手：“派飞骑尉即刻前往曲江，若真有其物，带回验看。”
两个时辰后，铁匣送达。玄宗亲自开启，阅毕档案，手微微颤抖。当他看到那半块玉佩时，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那是他赐予赵丽妃的定情之物，另一半至今藏于内库。
“传高力士。”他声音低沉。
三日后，高力士被押赴大理寺审讯。面对铁证，他终于崩溃，承认曾授意胡僧以迷药控制赵丽妃，后因太子追查太急，恐事发，遂命人将其缢杀，并嫁祸于心疾。王毛仲不过是执行者，真正主谋，正是他自己。
十一月朔日，诏书下达：高力士削籍为民，流放儋州；其党羽二十三人斩于西市；李林甫贬为庶人，终身不得录用。张岱因功恢复官职，擢升为御史中丞，加银青光禄大夫，仍兼协律郎，成为朝廷中枢重臣。
然而，在册封大典当日，张岱独自登上终南山巅。风吹衣袂，万壑松涛。他取出那半块玉佩，轻轻放在石台上。
“太子，赵妃，你们的冤屈，我已替你们说了出来。”
“接下来的路，我会继续走下去。”
山风呼啸，仿佛回应着他的誓言。他知道，宦官不会就此消亡，权臣仍将崛起，风雨总会再来。但只要他还活着，这长安城的乐章，就绝不允许被阴谋篡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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