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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那颗荒星之上,小萤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面前站着那个残影般的男人??叶昭。但他不再是记忆中的慈祥长者,而是浑身缠绕着黑色丝线般的能量锁链,每一步踏下,地面都会裂开细纹,渗出灰白色的雾气。
“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叶昭冷笑,“你不过是个工具。和我一样,被‘听见’这个执念囚禁了一辈子。”
“奶奶用自己的生命封印静默渊,是为了保护世界。”小萤声音平静,“您也曾为此付出一切。”
“可结果呢?”他猛地抬手,一缕黑雾卷起一块石碑,上面赫然刻着:
**陈默。**
**“原来母亲从未离开。”**
“看看这些名字!”叶昭怒吼,“他们之所以被铭记,是因为痛苦!是因为孤独!是因为无人回应!你说你在拯救,可你不过是把人类的伤口当成圣坛来供奉!”
小萤摇头:“我们纪念的不是痛苦本身,而是那份不愿放弃诉说的勇气。”
“荒谬!”叶昭一掌拍向大地,整片荒原轰然塌陷,露出下方巨大的机械结构??一座倒悬的城市,通体漆黑,内部闪烁着无数红点,宛如活物的心脏。
“这是我最后的作品。”他说,“名为‘缄默之城’。它不会阻止人说话,但它会让每一句话都失去重量。当你说出‘我爱你’,对方只会觉得你在客套;当你呼救,别人只会认为你在矫情。没有误解,没有误会,只有彻底的麻木。”
小萤瞳孔收缩:“你想让人重回孤立状态?”
“不。”叶昭嘴角扬起一丝悲悯的笑,“我是想让他们真正自由。不必再为别人的痛苦负责,不必强迫自己去理解陌生人的眼泪。当倾听不再是美德,人们才能学会为自己而活。”
风卷起沙尘,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屏障。
小萤深吸一口气,缓缓取出随身携带的青铜铃铛。完整复原后的铃身泛着幽蓝光泽,轻轻一晃,便传出清越悠远的鸣响。
刹那间,方圆百里内的空气仿佛凝固。
一道道微弱的光点从地下浮现??是那些未能进入碑林的残缺记忆,是被遗忘的低语碎片,是连苏晚都来不及收纳的零散回声。它们围绕着铃声旋转、聚合,逐渐凝聚成一张张模糊的脸。
“你说你不信?”小萤轻声问,“可他们信。”
其中一张脸属于一个十二岁的男孩,死于战乱前夕。他在日记本上写道:“如果没人听我说话,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这句话最终没能寄出,却被铃声唤醒。
另一道声音来自一位老年科学家,临终前喃喃:“希望我的研究……能让世界少一点误解。”他从未被称为英雄,甚至死后名字都被抹去,可此刻,他的遗愿随着铃音扩散。
越来越多的灵魂加入合唱,他们的声音并不宏大,却坚定无比。
叶昭的脸色变了。
“你不懂!”他嘶吼,“这些人本该安息!你把他们拖回来做什么?让他们继续承受未被回应的折磨吗?”
“不是折磨。”小萤望着他,眼中泛起泪光,“是尊严。只要还有人记得你说过的话,你就没有真正消失。奶奶说过,这是我们的使命。”
叶昭的身体剧烈颤抖,黑色锁链发出刺耳的断裂声。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道:“可我累了……我已经听了整整一百年。每一天,每一秒,亿万种声音在我脑中尖叫、哭泣、哀求……我再也撑不住了……”
他的声音终于软了下来,带着深深的疲惫。
小萤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他的手??那只残破的右手。
“那就让我来听。”她说,“从今往后,你的沉默,由我来承接。”
铃声骤然高涨,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整座缄默之城开始崩解,黑色丝线寸寸断裂,沉入地底。叶昭的身影渐渐透明,脸上却浮现出久违的安宁。
“或许……你是对的。”他低声说,“也许‘听见’本身,就是一种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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