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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展柜前,久久不语。
月光斜照,忽然间,展柜玻璃映出两个身影??一个是她自己,另一个却是年轻版的林秀兰,穿着旧式白大褂,手里拿着一叠文件,正对她微笑点头。
幻觉?还是记忆投射?
她不敢眨眼,生怕一瞬即逝。
“妈……”她喃喃道,“我做到了吗?”
玻璃中的女人轻轻摇头,又缓缓点头,然后抬起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小小的圆圈??那是她们小时候的暗号,意思是:“你做得比我想象的更好。”
泪水模糊视线。等她再抬头时,倒影已恢复如常。
但她知道,那不是幻觉。
几天后,一封匿名邮件发送至全校师生邮箱。附件是一段从未公开的录像,拍摄于1977年冬夜的地下实验室。画面中,林秀兰正对着摄像机说话,神情疲惫却坚定:
“如果这段影像能被看到,说明人类终于准备好面对自己的记忆了。B11不是奇迹,是我们不愿再让下一代重复悲剧的决心。请告诉那个可能存在的‘她’??我的孩子,无论性别,无论命运??我不是为了科学牺牲自己,我是为了让她拥有说真话的权利。”
视频最后,她折了一只纸鹤,放在镜头前,轻声说:
“去吧,去找她。”
邮件署名空白,上传IP地址经追踪显示为格陵兰S-7遗址区??可那里早已撤除所有设备,连信号基站都不复存在。
唯有风知道答案。
春天再度来临,校园里的野蔷薇开得比往年更盛。花瓣粉白相间,有些竟透出淡淡的金色脉络,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光滋养过。学生们发现,每当有人在花前低声诉说心事,附近的纸鹤就会轻轻晃动,仿佛在回应。
阿努带着新一批学员来做田野观察。一个女孩怯生生地问:“老师,如果我们梦见的痛苦越来越多怎么办?”
他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那就学会拥抱它,像抱一个迷路多年终于回家的孩子。记住,不是你要承载他们的伤,而是你给了他们一个可以说‘我痛过’的地方。”
女孩点点头,摘下一朵小花,折成歪歪扭扭的纸鹤,放飞而去。
那天傍晚,黛薇收到一封信,来自一位远居阿根廷的老妇人。信中说,她父亲死于1976年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秘密监狱,家人被迫保持沉默四十余年。直到上周,她七岁的孙子在画画时突然说:“爷爷不是叛徒,他是想保护大家才不说名字的。”随后画出一间牢房、一张桌子和一本藏在墙缝里的日记。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您所说的‘记忆共情’。”老妇人写道,“但我知道,那一刻,我们全家哭了整整一夜,不是因为悲伤,是因为终于可以说出那句话:爸爸,我们相信你。”
黛薇读完信,走到窗前。夕阳西下,余晖染红天际。操场上,一群孩子正在放飞新折的纸鹤。有的飞得高,有的打着旋儿落地,还有的卡在树枝上轻轻摇晃。
她忽然笑了。
伸手从抽屉取出一张素笺,提笔写下一行字:
>“妈妈,我现在懂了。”
然后折成一只纸鹤,轻轻抛出窗外。
风托起它,越过屋顶,穿过树林,混入漫天飞翔的同伴之中,朝着远方的地平线飞去。
而在地球另一端,某个偏僻山村的小屋里,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儿正抓着窗台站立。窗外飘来一只不知何处来的纸鹤,轻轻落在窗棂上。婴儿伸出小手,咯咯笑着,指着它说了人生第一句话:
“记得。”
屋外,春风拂过山岗,吹动一片新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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