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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4章（第2页）

贵太妃一怔，眸光逆着春阳越过窗纸，飞出高墙。淡淡的笑意似在嘲讽自己内心深处的痴心妄想：&ldo;是呢，既然走了，便不必再回来了。&rdo;

我与贵太妃本也无多交情，于是道了谢寒暄几句便出来了。站在怡和殿的阶下，我不禁犹豫，不知该往哪儿去。绿萼笑道：&ldo;姑娘这会儿要去看婉太妃么？&rdo;

我叹了口气，竟有些怨她太善解人意了：&ldo;也好。这也有七八日没见她了，该去问候一声。&rdo;这样说着，脚上却纹丝不动。

绿萼忙道：&ldo;不若等奴婢前去瞧一眼，若太妃好了，奴婢就唤姑娘去，若不好，咱们就回漱玉斋去。&rdo;

我失笑：&ldo;罢了，她是我姐姐，我明日就要出宫，总得去辞一辞。难道还能躲一辈子么？&rdo;于是转向北行。

听雪楼前，玉枢和沈太妃正坐在矮松旁看孩子们玩耍。沈太妃远远看见我来了，便站起身。玉枢顺着她的目光寻到我，却一扭身上了楼。四岁的高晅和三岁的真阳都追着母亲奔上楼，小莲儿和两个辱母见状跟了上去。沈太妃的儿子高晖看看母亲，看看我，上前抱住沈太妃。只有两岁的寿阳跌跌撞撞跑上来扑入我怀中。我心中一暖，抱起寿阳吻一吻她冰凉的小脸。

沈太妃不动声色，目中却流露出不解之意。我颇为尴尬，只得上前与沈太妃寒暄。但见她一身青绿长衫，发髻正中戴着一枚银丝花钿，正中镶着一颗鸽子卵大的上好青金石。彼此见过礼，沈太妃微笑道：&ldo;大人是来看望姐姐的么？&rdo;

我双颊一热：&ldo;正是。只是姐姐并不想见玉机。&rdo;

沈太妃笑道：&ldo;亲姐妹之间赌气，打小就有。大人不必介怀。&rdo;

我口角一扬，正一正寿阳胸前的小银锁：&ldo;可不是么？打小就有。&rdo;

沈太妃似没听到一般：&ldo;大人先上去吧，妾身先告辞了。&rdo;说罢牵着高晖走了。

我目送沈太妃出了花园，这才将寿阳交给辱母。楼上两个孩子哭得此起彼伏。上了楼，只见玉枢坐在云母屏风后，暗青的身影像一片小小的黑云颤抖，酝酿着不可预测的风暴，伴着低低的啜泣声，让人心烦意乱。

小莲儿见我上来，也顾不得行礼，忙和辱母们将两个孩子哄了下去。寝室中好一会儿才静下来，像风浪过后的海上，还有耳鸣的嘶吼。

&ldo;姐姐，我进来了。&rdo;

玉枢的声音有些尖锐：&ldo;你别进来。&rdo;

我踏出的半只脚又缩了回来：&ldo;姐姐还在恼我？&rdo;

玉枢的话听不出喜怒：&ldo;我恼我的，不与你相干。&rdo;

正巧小莲儿又上楼来。我心中烦闷，忍不住责问她道：&ldo;难道你没有和你们娘娘说么？！&rdo;

不待小莲儿回答，玉枢在屏后道：&ldo;你不必问小莲儿！她说了又如何？没说又如何？横竖我这个人，也不值得你认真恼一回！&rdo;

我这才想起，莫非是前些日子我对小莲儿说的&ldo;何曾见过我认真恼她&rdo;激怒了玉枢，以为我轻视她么？&ldo;我不明白姐姐的话。&rdo;

玉枢轻哼一声：&ldo;你什么都不在意，所以你什么都得到了。出宫去吧，过你自由自在的日子。外面天宽地广，再没有人约束你。你也不必让小莲儿说你在意不在意的话，从此以后，我们姐妹再也不同路。其实我们虽然长着一样的容貌，却从来未曾同路。从前听你读书，说&lso;人心不同，譬若其面&rso;[10]，今日我才知道，即使人面相同，心也是不同的。&rdo;她越说越平静，越说越伤感，继以悠长飘忽的叹息，似刻苦练习多年的哀婉唱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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