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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第1页）

承天帝颔首，面色凝重，缓缓道：&ldo;朕相信你已经考校过宋、宋大夫的医术，但他实在年轻了些。太医院里像那样岁数的，全是老御医一手带大的徒弟，须得踏实再学十年八年，才能出师。&rdo;语毕，他暼向侍立一旁的容佑棠，威严问：&ldo;容卿，你一同引荐那人为瑞王调理，是否了解其品性？&rdo;

容佑棠有备而来，不慌不忙，出列拱手答：&ldo;陛下英明神武，治下四海升平，宋掌门仰慕您的睿智气度，故千里迢迢入京投靠，誓将一身所学为圣主效忠。岂料，他因年轻，初来乍到，自然无人引荐，为了糊口，便先投入北营，期间无偿为将士们看诊，微臣偶然与其相识后，他又为家父调养身体，其医术确属精湛，品性亦正派。&rdo;

&ldo;是么？&rdo;承天帝缓缓转动玉扳指，沉吟不语。晨风清凉，刚入秋，他已穿了薄夹袄，痛失爱女后，身体状况大不如前。

&ldo;微臣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圣上。&rdo;容佑棠义正词严答。

&ldo;唔。&rdo;承天帝换了个坐姿，皱眉审视宋慎许久，终于松口：&ldo;叫他上来，朕问几句话。&rdo;

&ldo;是。&rdo;庆王略垂首，扭头给御前内侍递了眼神，后者立刻走到阶前，响亮唱喏：&ldo;陛下宣宋慎宋大夫觐见。&rdo;

啧，磨蹭半日，总算愿意召见我了！

&ldo;好嘞！&rdo;宋慎松了口气，风风火火，箭步踏进雄伟殿堂的阴影里，低头撇撇嘴‐‐他在太阳下站了快半个时辰，热得汗流浃背，还不能乱动，险些憋坏了。

承天帝一看对方走路的姿态，登时不悦，嫌恶地别开脸，说：&ldo;没规没矩，不成体统！&rdo;

庆王责无旁贷，严肃地提醒：&ldo;宋大夫，快止步行叩拜礼，御前不得无礼。&rdo;

&ldo;好、是，是的。&rdo;宋慎依言停顿，甚至后退两步，咬咬牙，暗忖：大丈夫能屈能伸！随后扑通跪下，大嗓门喊道：&ldo;糙民宋慎，叩见陛下，恭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万岁万岁万万岁！&rdo;

哦？倒还不算无礼至极。

被带刀侍卫簇拥围护的承天帝态度稍缓，徐徐道：&ldo;平身。&rdo;

&ldo;谢您啦！&rdo;宋慎灵活敏捷，&ldo;噌&rdo;地弹起来，高大劲瘦，手脚修长，眸光锐利有神。

承天帝眯着眼睛，挑剔地打量年轻大夫半晌，总之就是不满意‐‐毕竟在传闻中，神医一般都是须发雪白、但鹤发童颜的老人。

&ldo;你叫宋慎？&rdo;承天帝通身的帝王气派，威严发问：&ldo;据说你是孤儿，那么姓名因何而取的呢？&rdo;

容佑棠殷切注视，可谓提心吊胆！生怕江湖大侠一翻脸就失控，激怒帝王被砍脑袋。

幸而，宋慎还算克制，他神采飞扬，朗声解释：&ldo;糙民的确是孤儿，无父无母，幸得师父收养，如亲生一般悉心抚育，自然随师父的姓；&lso;慎&rso;乃长辈期望糙民细致谨慎、端方正直之意。&rdo;

落落大方，口齿还算伶俐。承天帝的态度又缓和一两分，他带着三分希冀，颔首道：&ldo;唔，贵派师祖一片良苦用心，眼光毒辣，赐名&lso;慎&rso;，这很对。&rdo;

&ldo;嘿嘿嘿，其实师父还给糙民取了个小名儿，叫&lso;泼猴儿&rso;。&rdo;宋慎自己乐了，笑得咧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状似没心没肺，又状似觐见皇帝激动得呆傻。

宋大侠，别笑了，憋着！容佑棠恨不得冲过去捂住宋慎的嘴。

庆王抢在父亲发怒前，沙哑的嗓子训斥道：&ldo;放肆！长公主丧礼期间，宫中不得嬉笑。&rdo;说着看看对方，再看看地面。

又要跪？！

宋慎心里翻了好大一个白眼，动作却干脆利落，扑通跪倒，佯作惊恐，甚至能抖若筛糠，嚷道：&ldo;陛下饶命！糙民三生有幸得以面圣，激动坏了，一时忘形，并非故意不敬。&rdo;

&ldo;哼！&rdo;

承天帝冷哼，面若寒霜，因为庆王先一步作出了斥责，他便不好重复。但眼看着对方短时间内变了几副脸孔，活宝一般，竟奇异地觉得有些意思。

&ldo;陛下饶命呐，糙民知道错了，今后再不敢失礼。&rdo;宋慎卖力地大呼小叫，非常恐惧，嬉笑涕泪信手拈来，台面表情比京城名园的名角儿还要丰富多变，看得容佑棠险些当真。

承天帝俯视半晌，不疾不徐道：&ldo;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平身吧。&rdo;

&ldo;谢您啦！&rdo;宋慎复又&ldo;噌&rdo;的弹起来，眼眶鼻尖红肿，可怜巴巴。

承天帝高居皇位，生平没跟江湖糙莽打过交道，颇感棘手，他思索许久，说：&ldo;宋大夫能同时得到庆王和容大人的引荐，应当有些本事。但耳听为虚，眼见方为实。这样吧，朕考一考你：医者通过&lso;望、闻、问、切&rso;诊病，你依据朕的气色，能否诊出什么？&rdo;

&ldo;父皇‐‐&rdo;庆王诧异地扭头，刚要开口，承天帝却坚定地说：&ldo;无妨，朕特赦他有话直说。&rdo;

&ldo;是。&rdo;庆王只得颔首，悄悄瞥了一眼宋泼猴儿，提醒对方需慎言。

&ldo;好啊。&rdo;宋慎毫不畏惧，头一昂，顺理成章地直视皇帝，忽略对方的刺探之意，专心琢磨片刻，随即侃侃而谈，直言不讳道：&ldo;陛下勤勉爱民，日理万机，必然常年操劳，心肺脾皆弱而肝火旺，加之近期失去一位亲人，悲伤过度，夜间应喉咙干痒闷咳，无痰，目赤盗汗，饮水消渴却导致频频起夜解手，心口烧热，难安寝‐‐&rdo;

&ldo;够了！&rdo;

&ldo;住口。&rdo;承天帝蓦然沉下脸，断然喝止，不假思索，倏然扭头看容佑棠！但转念一想：不，不可能。雍儿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他生性孝顺忠诚，绝不会将朕的病情告诉容佑棠。而容佑棠是外臣，凭他自己，无法得知朕的状况。

莫非，宋慎果真医术高明？

承天帝满腹狐疑，不再转动玉扳指，捏紧了，目光如炬。

&ldo;是，您息怒，糙民闭嘴了。&rdo;宋慎表面惶恐，心里却捧腹大笑，为激得皇帝老头急眼而得意洋洋。

&ldo;父皇息怒。但凭&lso;望&rso;难以确诊，宋大夫初次面圣，难免慌张失措，您宽宏大量，别与他一般见识。&rdo;庆王及时劝慰，以免父亲下不来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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