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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第1页）

&ldo;我哪里比得上九弟？他是聪明伶俐的老来子、是你的心头宝，我却是粗苯的脚底糙。哼，一早就知道了，你讨厌我！按祖制，皇子十五岁出宫开府，我却拖到十八岁，仍无处可去，只能住在宫里，谁看得起我呢？&rdo;赵泽宁越说越伤心，抖若筛糠，悲从中来，泪流满面。

&ldo;孽障，你有难处，为何不明说？府邸一事是朕欠妥，为表补偿，早已从私库拨了五十万两银，只要别逾矩，你爱怎么建就怎么建，八皇子府不是快落成了嘛！&rdo;承天帝双目红肿，气急败坏地拍桌。

庆王眉头紧皱，久久不发一言‐‐以他的性格，完全无法理解弟弟为何偏激执拗至此！他深吸了口气，迫使自己冷静客观，一字一句说：&ldo;八弟，你生为男子，且是尊贵的皇子，一味地妄自菲薄，怨天尤人，有何意义？你年纪小，阅历少，长在深宫，从不必为家计忧愁，眼界心胸狭窄，自封为可怜人，其实根本没见识过世间真正的可怜，无数人比你可怜千百倍。倘若个个像你这般，采取骨肉相残的手段泄愤，岂不大乱了？&rdo;

赵泽宁压抑地抽泣，愁苦委屈道：&ldo;三哥，你骂我，我无可辩驳。只是，假如我也有一个武侯外祖，怎会走到今天这一步？&rdo;

&ldo;你‐‐&rdo;庆王蹙眉，难以理解地审视弟弟。不过，他还没开口，承天帝已经忍无可忍，豁然起身，一直充当摆设的李德英这才活了过来，迅速近前搀扶。

承天帝胸膛剧烈起伏，抬手一指，指尖颤抖，严厉斥责：&ldo;好糊涂的混帐！&rdo;

&ldo;你三哥虽有个武侯外祖父，老定北侯却已为国牺牲十多年了，现定北侯从文，治军打仗，只能靠他自己！难道你想说是老定北侯的英魂显灵、接连助其斩获战功？荒唐！&rdo;

&ldo;我荒唐？&rdo;

赵泽宁涕泪交加，一半因为伤心，另一半因为手臂烧伤的疼痛，他反唇相讥道：&ldo;出身难道不重要吗？你刚才亲口说因为我娘出身低微，所以不好晋封。看吧，看看呐，您转眼就偏心了，对三哥和对我分明两个态度！&rdo;

&ldo;朕、朕……&rdo;承天帝狼狈语塞，胸闷气短，激动得失去理智，思绪混乱，一时间无话可回。

庆王倍感头疼，指挥作战都没这么疲累，他失望道：&ldo;父皇，消消气吧，八弟是狠钻了牛角尖了。&rdo;他转而对弟弟说：&ldo;小八，你错得离谱了。幼时兄弟们懵懂无知，受庇护于长辈翼下，但长大后，男子汉大丈夫，当志存高远，天地辽阔无边，只要父皇允许，想去何处开拓历练不能？你却只顾与手足争宠，一头扎进牛角尖出不来，但凡离宫出两趟远门，拓宽拓宽眼界，心胸自然会开朗，何用走到这地步？&rdo;

&ldo;三哥说得倒轻巧，你以为我不想吗？做梦都想！可父皇不允许，我能去哪儿？&rdo;赵泽宁无可奈何道。

&ldo;朕何曾拦着你历练建功了？忤逆子，自己不争气，把所有过错推到他人身上。&rdo;承天帝怒目切齿，喘息声清晰可闻。

&ldo;我曾经日夜盼望，终于等到十五岁，一心想跟着三哥去西北历练，你们却百般阻拦。&rdo;赵泽宁耿耿于怀，悲愤地控诉。

&ldo;谁阻拦了？朕当年准了你的奏请，是你自己临阵退缩的。&rdo;承天帝腰背伛偻，老态龙钟。

&ldo;谁说我想的？你明知道我娘强烈反对，却不劝阻，任由她哭闹甚至寻死，还跑去责怪三哥，逼得我无奈推掉大好机会。&rdo;赵泽宁顿了顿，他憋屈很多年，今夜豁出去了，说：&ldo;三哥，郭达十五岁跟着你闯荡，终成为名将，春风得意，我羡慕得很，可惜无缘效仿。&rdo;

你这是在怪我？

庆王惊呆了，堪称无措，随即义正词严道：&ldo;小八，你当真魔症了！子琰是表弟不假，但当年我根本没同意带领，他私自留书离家，单枪匹马，长途跋涉千余里，一路追赶，棍棒也撵不回头，无奈之下，只好带着。&rdo;

&ldo;你待他比待我还好，明明他只是表弟，我是亲弟弟。&rdo;赵泽宁神情恍惚，喃喃自语，抬手啃咬食指，神态怪异。

&ldo;莫非你觉得天地苍生都亏欠了自己？！&rdo;庆王一声叹息。

&ldo;冥顽不灵，没出息的孽障！&rdo;承天帝捶桌，痛心疾首，失望透顶，犹带一丝希冀，问：&ldo;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你呢？难道你就没有错？&rdo;

&ldo;我没错！&rdo;

&ldo;我何错之有？&rdo;赵泽宁倏然跳起来，疾步冲向父亲，吓得李德英闪身挡住皇帝，大叫：&ldo;陛下小心！&rdo;

&ldo;八弟！你想干什么？疯了吗？给我跪下，跪好！&rdo;庆王怒极，一把抓住弟弟，将其按跪倒，不顾自己手掌烧伤渗血，耳语问：&ldo;你到底想干嘛？那是父皇！&rdo;

&ldo;逆子，你已杀害宜琳，莫非还想弑父？&rdo;承天帝挥开李德英，万分哀伤，老泪纵横的同时，逐渐恢复帝王铁腕作风，缓缓道：&ldo;好，好，朕明白了，明白了。&rdo;

&ldo;父皇息怒，您、您坐下说话，保重龙体。&rdo;庆王干巴巴地宽慰，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朝李德英使了个眼神，后者领命，苦口婆心地劝：&ldo;陛下，您坐着缓缓吧，庆王殿下吓得脸都白了，他的手还流血呢。&rdo;

&ldo;哦？哦？&rdo;承天帝无力支撑，疲惫坐下，定睛细看：&ldo;雍儿，你的手没事吧？&rdo;

&ldo;无碍。&rdo;庆王摇头，根本顾不上自己。

&ldo;杀了我吧，杀了我吧。&rdo;赵泽宁气喘如牛，眼眶红肿，目光发直，止不住地发抖，用力啃咬手指。

&ldo;你……下手的时候，怎么忍心？&rdo;承天帝想起长女的凄惨死状，屏住呼吸，痛苦道：&ldo;阿宁，那是你的姐姐啊！&rdo;

&ldo;她该死！&rdo;

赵泽宁犹不解恨，躁怒痛骂：&ldo;赵宜琳飞扬跋扈，刁蛮霸道，从未把我母子三人放在眼里，肆意欺凌羞辱，你们却始终袒护她，逼得我动手。&rdo;

&ldo;那也是我们逼你的？&rdo;承天帝顿感哀莫大于心死。

&ldo;没错！&rdo;

&ldo;好，朕明白了。&rdo;

偌大的乾明宫正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极尽皇室之奢华，随处可见龙形雕饰与明黄色彩。衬得八皇子面如死灰，仪态全无。

承天帝痛定思痛，沉默良久，说：&ldo;泽宁，你是讨债的孽障，糊涂透顶，无法无天，朕却不能不顾及皇家尊严。太祖开国以来，数百年间，仅出了你这一个胆敢杀害公主的皇子！细论起来，朕身为父亲，负有不可推卸之责，待百年归老后，朕自会向列祖列宗请罪。&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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